1、咏蝉到了七月,蝉声就在空中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杨柳、泡桐上总能听到这些小不点的奏鸣,有的一棵小树上的蝉就能演奏出一部交响曲。蝉在恣情歌唱,但大多只能闻其声而难觅其影。听到蝉鸣时,意味着夏天的来临。我家门前植有一排梧桐,炎炎夏日,上面就栖了三五个蝉。树丛里时不时响起一片“知了”、“知了”声,单调破碎的声音如锥刺耳,鼓荡在人的心间,使人不由得双眉紧蹙。掩住双耳,声音听不见了,烦躁却浮了上来,无法静心读书,无法安心睡觉,心里不免对此愤愤然,恨不得在树上捅几竹竿。无奈之余,便对虫小声大的现象产生了兴趣,可终于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查阅有关资料,知道雄蝉的腹部有对响器,鸣响时声音可达 100 分贝;蝉又喜
2、欢群起而噪之,此时声音高达 130 分贝,几乎抵得上一架喷气式飞机发出的噪声,难怪人会在蝉声的包围中心浮气短。在所有的昆虫鸣叫中,蝉声该算是最难听的了,相信许多人都和我有同感。蝉声忽高忽低,此起彼落,绵绵长长,源源不断,喋喋不休,一往情深,声嘶力竭。仔细听,会意识到蝉声是震荡的,带着颤抖的回音,仿佛赋予着一生的热情。童话里这样说蝉:森林学校里喜鹊教师教大家造房子,小知了嚷嚷:知道了! 黄莺 老师上音乐课,小知了也说:知道了!燕子教师教大伙捉害虫,小知了东张西望:知道了!就这样,小知了没学会一点本领,只会一天到晚说:知了,知了。在对自己的懵懂无知感到无力时问:知了?笑曰:知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3、做蝉的生活也不错。有树阴的庇护,没有太多的欲求,为了一个本能的信念不懈歌唱。闲来读闲书,偶然间读到北朝卢思道的听鸣蝉篇,其中写道:“听鸣蝉,此声悲无 极”我心中不由一阵惊惶,想想傍晚时一声不及一声的蝉鸣,再想想“寒蝉凄切”的词句,竟对它生出无限的怜悯。辛弃疾写过的“清风半夜鸣蝉”我也有幸碰到过,却没有词中的那份恬静安谧。有一则关于蝉和八哥的故事:“蝉鸣于庭,鸟闻而笑之。蝉谓之曰:”子能人言,甚善。然之所言者,未尝言也。曷若我自鸣其意哉!“读到此处,我不由得对蝉肃然起敬,敢于直言,讲自己想讲的话,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呢!唐代诗人虞世南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咏蝉诗,寥寥二十字,把蝉刻画得相当传神:“垂缕饮清
4、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何等的清雅。陆游更是以蝉自勉,他笔下的蝉可谓十全十美,请看蝉赋:“头上有缕,则其文也;含气饮露,则其清也;黍稷不享,则其廉也;处不巢居,则其俭也;应候守节,则其信也;加以冠冕,则其容也。君则其操可以事君,可以主身,岂非至德之虫哉。”蝉是大自然的音乐家,不同种类的蝉由于出土羽化的时间不同,以至在悠长的夏秋两季,当你走过树林时,就会听到悦耳动听的蝉鸣声。前些天,在梧桐树下看到几个小学生在玩蝉,一个在树上窜来窜去,不知是找蝉还是找什么,一个大概玩腻了手中的蝉,用力丢到地上,蝉发出一声哀鸣,倒在地上没有动;另一个远远地站着看。想起爸爸说他小时候也玩蝉。长长的竹
5、竿上套竹片,竹片上围着蚊帐布做成的网。这网用途很多,除了捉蝉,还能捕金牛,扑蝴蝶,抓蜻蜓他用细绳套在捉到的蝉的脚上,用各种方法逗它飞舞,看它在风中扇动翅膀但是飞不出线所限制的范围而雀跃。现在是再也不会回头这样玩了。捆住自己的命运的绳索是不是紧紧地握在手上?我在上海见这两种蝉:一是黑褐色,镶些黄泥色的边,个儿挺大,眼睛漆黑突起在头的两侧反着光,黑色竖条纹构成透明的薄羽。另一种是草绿色的,绿色之中透着黄,体形较小,声音也低些,音调也单调些。溽热的夏夜里,一只硕大的蝉带着断断续续的嘶哑的鸣叫,没头没脑地从阳台上撞进里屋。我有点怕蝉,挺丑陋的,哥哥捉了蝉后就把它放在透明的容器里,等候着观察它鸣叫时的身
6、体震荡。往往之后就忘了放走它,死了才丢弃。那天晚上我把瓶子放在阳台上,蝉飞不走。一场夜雨后,那蝉淹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第二天开始,又开始讨厌这嘈杂的叫声。据说,蝉要在地底下生活几年乃至十几年才能见到光明,进入“天堂”前先饱受了炼狱的痛苦。而它能自由自在生活的日子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想当初,自己因一时心烦而迁怒于它,实乃小人之心。同在一片天空下,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它为自由而唱的歌呢?经常在我的忆念中的,是那嘹亮的蝉鸣。蝉声是特别能打动诗人心扉的。“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这是一种意境;躺在小小四合院的北屋里,午梦初回,睡眼惺忪,透过窗棂上新糊的冷布,望着阴屋的古槐,这时蝉声正在欢噪,像海潮般冲击着你的耳鼓,这又是一种意境。而这种意境,除北京之外,别的地方,你还能领略得到吗?北京方言习惯上把蝉叫“知了”,这种东西也怪,特别喜欢炎热,天气越热它叫得越欢。在北京的夏天,早上起来,一听有噪耳的蝉声,不用问,今儿个肯定又是一个大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