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师母杨苡我喜欢师母杨苡已经有许多年了。每当想到她现在已是耄耋之年,还那样“拼命地奋斗着”,甚至想“每周或两周就写一篇散文”,我真的是打心眼儿里既感动又敬佩。一我喜欢她什么?她的性格、她的讲话,尤其是她都操心、关心着的事情。她关心几乎所有大事,从国内到国际,这一点很像我的母亲,这可能就是女高知共通的地方吧。在我写师母之前,首先要提到的是她的丈夫赵瑞蕻教授,这是一位汉语造诣极高的文学家、翻译家。打开记忆的大门,美好的回忆就一串串、一桩桩涌现心头,在脑子里像过起电影了。上世纪50年代中期,我们这一批公派留学生来到德意志民主共和国,进入莱比锡卡尔马克思大学哲学院的日耳曼文学系。在这里,我们有幸结识
2、了从南京大学派遣到这里教授汉语和中国文学的赵瑞蕻教授。当他知道我们是学习德国语言文学的学生时,就主动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做客。我们相约来到赵教授家,这时他的夫人和孩子还没有跟到德国来。我在他家发现了两件小趣事,至今印象深刻。一是他的卧室外间有一间前厅,厅一侧的地面上竖立着师母的一幅特大照片,足有近两米高。我站立在照片前端详了半天,心想照片中的这位女子绝对是有教养、有知识的女性;另一件是赵教授除了考问我们一些唐诗、宋词以及孔子、老子的知识外,还摇晃着脑袋给我们吟咏诗词,他不断地吟咏“采采茀苡”这样的词句,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后来我知晓师母的名字叫杨苡,心中便恍然大悟了。二师母杨苡终于来到了德国,两个
3、孩子也带来了,那就是小弟赵苏和姐姐赵蘅。这个赵蘅当时活泼可爱,好学好问,后来成了颇有名气的作家和画家,也是我亲密无间的朋友。有师母在家主持,赵教授邀请我们去做客的次数就更频繁了。第一次见面,师母讲话不多,只是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认真地听我们讲述在外边听到的轶事趣闻,不时点点头。这一天是我们第一次体验到师母的高超厨艺,时隔60余年,那天都狼吞虎咽吃了些什么菜,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是个个大解了很久没有尝到中国菜的馋虫。告别时,师母对我们说可以经常到家里来玩,使我们倍感亲切,我们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次,我与师母、赵蘅一起去参观德累斯顿的几家博物馆,这一下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4、师母知识之渊博。比如讲到宗教画时,她能滔滔不绝地讲述拉斐尔、达芬奇等名画家。这次的德累斯顿之行还让我感受到师母的体贴入微。那天风比较大,温度很低。我那时年纪尚小,身体单薄,从一个展馆到另一个展馆,我被冻得有些发抖。师母觉察到后竟然一把手将我拉到身边,叹息着说:“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再低下头看看我的脚,地面上的积雪已将我的脚冻得冰凉了。她非要把自己脚上的第二层袜子脱下来让我穿上。这让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摆摆手说:“师母,这可不行,我的脚暖了,可您的脚怎么办啊?”可师母却命令说:“快穿上,我们还要抓紧时间继续看呢!”我只得遵命,乖乖把袜子穿上。那天回到饭店,她还从包里找出一条围巾来围到我的脖子上。三师母的思想很超前,与年轻人相处,看不出有什么“代沟”,难怪有很多年轻人喜欢与她交流谈心。若干年后有人在某个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及婚姻的文章,师母有感而发,也写了一篇题为嫁得精彩的杂文,其中提到赵蘅的大姨、舅舅杨宪益的婚姻都是美满的例证。在杨苡老师即将迎来她的98岁诞辰之际,我谨以此拙文祝她写作丰收,健康长寿!(北京青年报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