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家庄:脱“庄”的冲动石家庄号称天下第一庄,因正太铁路的兴起成为一座城。它原本是一个村子,后与周围的休门村合称石门,再后来,这个城市有了现在的名字石家庄市。所以,这里无所谓原住民,方言也是极其淡薄的。原先河北省会在天津,“文革”时迁到了保定,又被造反派驱赶到了石家庄,“八十人省委”流落于此,加上之前火车拉来的淘金者,这个城市也就算尘埃落定了。石家庄“土鸡变凤凰”的过程让正定人很不高兴,因为原来是正定府获鹿县石家庄村,现在呢,正定是石家庄的一个县,获鹿的级别还高点,改名叫鹿泉,成了一个县级市。河北省内的城市对石家庄也不太在意,毕竟它出身一般。我在石家庄遇到了邯郸人赵先生,我夸赞他是赵国人的后代,
2、他倒也不避讳,“哪里哪里”两声后,跟我说起了邯郸是中国“成语之都”。想想也是,石家庄周围哪个地方不是水深得很。中国城市里,居民彼此喜欢比经济,经济比不过了,就比历史。每个人平常看自己城市被破坏的文化倒是颇为漠然,至多发几句牢骚,但一个外人,如果你敢不夸赞城市的历史悠久,则跟你翻脸的人会很多。从他们对城市的热爱来看,一些人是恨不得抱着古城砖睡觉的。还好,石家庄没有这个负担,不会像得了强迫症一样,唠唠叨叨自己数百年前的辉煌,虽然也有一些人不厌其烦,做足功课想将石家庄的历史往前推个2500年,但大多传为笑谈。石家庄人活得比较务实、自在。用当地人的话说,选择石家庄就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它“体力不是太
3、好”,经不起折腾。“文革”之后,石家庄由于政治上的优势,聚集了一些河北省的人才,但后来也渐渐走失。石家庄人刀尔登说,建国后的城市是抽水机,所有的资源都向权力集中的地方集中。在古代,大多数的人不仅农民和普通市民,就连拥有全国性名望的人,也多住在农村老家,只是偶尔才出去游历。官员致仕后,大多返乡,带回他们对各地的知识、收藏品、经验和社会关系;出外经商的人,也有很多把财富源源不断地运回乡里。遗憾的是,石家庄遇到了更大的抽水机北京和天津,所以石家庄人在省内而言,几无优越感。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这里,人才吸引力每况愈下。石家庄的“庄”字保存了很多年,直到河北省政协会议上,有政协委员建议为石家庄改名。他说,“
4、石家庄市”这个名字,与今天的社会发展、省会地位和人民需要已不相称,需要改成一个更加响亮、能承载省会文明和人文素养且耐人寻味的名字。官员有官员的想法,1987年,徽州改名黄山,当地报纸说得天花乱坠,但三十年河东,在各个地方恨不得都翻箱倒柜找出以“州”字结尾的名字以显文化时,黄山的悲凉心情可想而知。从2008年开始,石家庄人开始经常使用“魄力”这个词,这不多见。在我来到石家庄的时候,河北全省正在进行“三年大变样”的大跃进,一夜之间,石家庄的波澜不惊变成了惊涛拍岸。原先高墙大院的党政军部门率先拆墙露出绿地,之后各个城中村的改造,违规房、临建房的拆除瞬间将石家庄变成了一个大工地。由于满大街都是租房的人
5、,二环边上城中村的房租已经涨到了160元一个月。我有幸看到了改造的壮观序曲。早上起来,只见12台挖掘机整齐排在大马村的外面,经过从市领导到村领导的惯例讲话后,几台机器同时甩开膀子干,显出了政府改造的强劲决心。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差点没有从宾馆搬出自己的东西,一切来得太快了。石家庄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就像北京的许多胡同一样,现在称其为大街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宽阔。石家庄也一样,小街没了,大街旁的小树发芽还得等待一段时间,一条条宽阔的大马路,在太阳的暴晒下,让人觉得这个城市的夏天越发显得闷热无比。由于一切来得太快,庄里人还得好好体会一下这正在经历的动荡和变革。这个城市原来走上几步就是一家烟店,晚上饿了可以在路边吃点羊肉串,但在它的很多角落,那样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