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机、浪花与海 新感觉 有个凄美的传说:菲律宾岛中某个老酋长的儿子,游泳时不幸被巨海贝夹住,小伙子很快筋疲力尽,呛水而死。后来人们在大海贝里,发现了一个足有7公斤重的珍珠。而老酋长却因悲伤而病倒,最后毫不犹豫地,把珍珠送给了为他治好病的英国人。故事故然传奇凄美,但我读时忽发奇想:如果当时小伙子手中有一部手机,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了吧?扯远了。 五年前,爸就有了一部比板砖还板砖的手机,那时手机颜色单调,通体死板的黑色。我当时叫它板砖,现在知道了它是一种模拟手机,即将被淘汰,但萦绕在它周围的,那些美丽的故事,却仍然在不继地被,一些有心的人提起。 记得爸每年回老家时,都不忘带上他那部板砖。 爸
2、十六岁参军。后来转业,基层熬了些年后,成了比芝麻小点的科级干部。小时兄弟多,生活一直很艰苦,所以爸一醉就诉苦说:年轻时自己吃了不少苦,方才有了今天。 五年前,板砖手机值好多钱,爸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买得一部,自然是十分珍惜吝啬了。 爸对手机的珍惜,更多地表现在过年时。比如年夜饭后,爸让奶奶用手机给姥姥通话的时候。 当时的情景,恍惚是从爸掏手机开始的。爸用那双粗大的手,从贴胸的内衣袋里摸出手机,轻轻地拨通了,递给奶奶。大伯表哥们一旁瞅着,爸的脸上泛起一种抑不住的自豪。奶奶双手接过,像给姥姥发电报似的通起话来。 有了手机,大伯表哥们也方便了几回。最重要的是,它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爸的出息。它是爸的车,是
3、爸的票子。 爸对手机的吝啬主要起缘于我。 由于我一直对手机有种强烈的拥有欲,所以经常要来爸的手机戴一会儿,并因此感到非常地自豪。 爸开始时是比较慷慨的。 98年夏天,奶奶因病来县里,住在我家。年迈的姥姥又不幸腿骨摔折,原本幸福的家庭笼罩了一层阴霾。幸好这时姐考上了山东大学,给阴雨天带来了一片彩霞。 这一切,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当我再问爸要手机时,爸便常骗我说手机不在自己手里,其它人用着呢,再也不肯借给我。我因此感到非常地沮丧、不解,甚至以为:爸不喜欢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之所以说爸在骗我,是有一定事实根据的。 放假时,女友来我家,中午留她吃饭,她说要给家打个电话,结果座机不知怎地打不通。我自告
4、奋勇说:没关系,我去找爸要手机。 我来到爸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推门伸进头一看,爸正专注地摆弄着手机匣子。爸见我进来,忙把手机匣子塞进抽屉里。 我说:爸,你的手机我用用好吗?我的声音出奇的委婉。 爸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不行不行。 我不死心,接着说:为什么不行,爸?我女朋友有急事,别告诉我说手机不在你这儿,我刚才看到你的手机了。 爸有些生气:说不行就是不行,打不通就去外面打吧,手机不能给你用。 我当时差点没哭出来,我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和我过不去。本以为爸会满足我这次小小的虚荣心,没想到 我拉着女朋友连饭也没吃就跑了出去。此后半个多月我一直住在朋友家里。我恨透了爸,我发誓自己去攒钱买部手机。现在看来
5、自己当时的行为,虽然有青年期独立的意示,更多的还是在和爸赌气。 后来气消了,我又回了家。爸似乎比以前更关心我了,只是爸的身体显得越来越不如以前了。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自己攒钱买部手机。 开学后,我利用周末的时间作家教;假期做较辛苦较把握的小生意;有时发表些文章,攒些稿费;平时则省吃俭用。终于,在2000年十月份,我有了一部自己的新款摩托罗拉数字手机。它是我的小板砖,同样是一部心血的结晶。我第一次凝视它时,它那精致小巧的外表,同我脑海里,板砖似的模拟手机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我有一种暧昧的欣慰。我要把它带回家,用它证明我并非无能,就像长江的后浪用高度证明自己存在一样。 寒假时,我先和女友一起去
6、了威海。天高云淡,风景很美。浪花儿亲吻着女友长长的睫毛,冲刷着我热血的胸膛。我把自己攒钱的履历轻轻讲给她听。女友静静地偎在我坚实的肩膀上,注视着蓝宝石般瑰丽的海,好久没有回应。一阵海风吹过,浪花儿夹杂着潮湿的空气飞溅开来。女友忽似有了灵感,轻轻说出一句韵味深长暖昧的诗:每朵浪花都是海的孩子,美丽属于浪花,所以伟大属于海 当我重返故乡,准备拿着自己的新款数字手机,向爸炫耀时,却得知一个意外的消息:爸因病提前退休,到海边疗养去了。 现在我己知道,爸的确已经卖掉了那部板砖手机在98年,那段青黄不接的日子里。而且当时,爸还瞒着家里,悄悄卖了300毫升的鲜血,为了给姐,圆那个大学的梦。知道这些事后,我忽然又回忆起那片有着浪花和海的地方,以及一些潮湿的液体,萦绕在我的周围。 每朵浪花都是海的孩子,美丽属于浪花,所以伟大属于海。 手机,想必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