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重庆 重庆已经脱胎换骨。但世上有些城市,是活在想象里的,一次也不必去,总之是活着,像重庆。重庆非常有历史感,在战火硝烟的岁月,重庆除了遥远,尚有一丝神秘感:电报收发机、小手枪、美丽的女间谍和她拿一支香烟的暗号,重庆很神秘。“重庆方面,有何消息?”这种在油灯下低声的探询,紧张悬疑之外,令人放心,在那个时候,重庆和伦敦唐宁街、华盛顿的白宫,是同一阵线的。后来不一样了。著名小说红岩,一开头就是重庆烟雨里的抗战纪念碑。然后是大学校园,职业学生黎纪纲,在暗中打探一份共产党地下机关刊物挺进报的消息。红岩里的重庆有浓浓的气氛。譬如,特工围捕许云峰,在国泰戏院对面的一家酒家。许云峰身份暴露了,甫志高领着特务上楼,许云峰掩护与他接头的同志李敬原撤退,自己从容被捕。这一场戏写得感人,友谊、理想、斗争,而且像中国式的希区柯克。特务在等着人犯回家时,爱吃磁器口的花生。同志送别,在朝天门的码头。嘉陵江的春雾,汽笛一声呜咽,开走了向长江下游飘去的轮船。重庆在李可染的水墨暮色里,干檐万瓦,雾锁楼台,是那么令人迷茫而神往。但如果这座山城建成像香港一样,IFC、中银大厦,玻璃幕墙一堵堵地屏天蔽日,有什么意思?世界上有太多难忘的事物不必亲自去看,只需想象而拥有,像长江边这座风尘恋恋的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