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真实,是学校教育的大问题教师首先应该是一个真实的人,应该呈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对孩子来说,那是阳光雨露。陶行知的名言“千教万教教人求真”,于今日对照,真的很惭愧。如今,不真实,是学校教育的大问题。老师的真实,在哪里?真实的老师是什么样子的?老师不上真课,上假课,不上“真教育”的课,上背离教育本质的课,不讲真话,说教多,缺少真性情,即使有真性情也不轻易表露,总穿着一件“外套”,甚至把自己的脸也蒙上。对上级说假话,上级来检查,做假材料。没有“痕迹”,找“痕迹”“造痕迹”。长此以往,如何是好?说学校作假,说老师作假,似乎有点言重。求真,老师也不是不明白,心里都明白。于当下的社会背景下,学校,老师喜
2、欢“表演”表演本身没有问题,表演也是艺术,表演也能呈现境界,教育教学也离不开一定好表演。可表演需要特定、特殊的场合,不能时时处处表演,教育的日常状态更不能是表演状态。表演过度,就脱离了生活的本质;教育表演过度,更是脱离了教育的本质。要做一个“真老师”,很难,却实在是很重要,在孩子们面前,任何“表演”都是要不得的,那都是对孩子们的伤害演员台上、台下也不一样,台上是“表演”,台下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教师与演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社会角色。演员台上演出,通过艺术,表达的是事物的本质、本意,而教师一旦在教育教学岗位上表演,则是对事物本质、本意的一种反叛。教师一旦以“演员”的角色进入教育、教学的现场,
3、则无疑如雾霾给孩子们以无期无尽的慢性毒害。老师不是医生学校里,经常用一个词,我很不赞成,甚至有些反感,叫做:“诊断”。学校不是医院,医院每天接触病人,首先需要“诊断”,然后对症下药,救死扶伤。学校与医院不一样,每天面对着的是天真烂漫的孩子,特别是幼儿园、中小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天真、无暇,如天使般美好,怎么动不动就要对他们“诊断”?我曾担任过省政协委员,政协活动是以条线为主,活动都是教育界人士,讨论的问题大多是教育,只是学段不同。我也担任过市人大代表,人大与政协这方面不一样,活动以块为主,同一区域的各行各界代表坐在一起讨论问题,涉及的领域更多。公安、检察院、法院、税务、工商、国有企业、民营企业
4、、金融家、文学家,什么部门、什么人都有。平时只在学校,到了外面,眼界大开。人大代表以小组为单位经常开展活动,接触了政法,才知道案件之多;接触了税务才知道逃税的多狡猾;接触了医生,才知道病源随处都有;接触了金融家,才知道钱在他们眼里就是数字,一会儿能发财,一会儿就能倾家荡产;接触了监狱,才知道犯人之多。我常常对他们发表感慨:面对社会的形形色色,我们学校里的学生,人人都是可爱的,尽管这个不守纪律,那个不交作业;这个有缺点,那个又犯了错误,那算得什么呢?社会上的有些人,丑陋、卑鄙、凶残、尔虞我诈、无是无非、真真假假,能与我们孩子们相比吗?我们学生所有的问题,都是阳光下生命成长的问题。这些问题,从某种
5、程度上说,也是可理解、可原谅,乃至可爱的,不是问题。我们老师的工作范围是学校,我们老师的视野常常也没有跳出学校,我们大多是人,还缺少在整个社会大系统中去看待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学生,不免视野狭窄,看问题片面,对学生也一样。我们面对的学生,不是病人,是正在蓬蓬勃勃成长着的生命。在我们成人看来,不正常,不好,需要矫正,其实,正是我们自己错了,自己不对,自己存在问题。每当我走进森林,看到一棵一棵的大树,我期待我们的学校能成为森林,一个一个孩子都能长成参天的大树。我也去盆景园,各种植物种植在花盆里,很小很小的花盆,有限的天地,可是经过人的修理照料,千姿百态,斜的、竖的、横的,枯死半边的、枯死上边的,弯曲
6、的、下垂的,按照人的意志、按照人的审美标准,在塑造它们、成就它们。我常想,或许这就是我们当下学校教育的写照。森林里的一棵大树与盆景园里的一件作品,市场上可能价格相等,或许盆景还可能超过大树。我只是要问:森林里的大树长成那个样子,是它的生命本意;而盆景园里的盆景长成这个样子,是它的生命本意吗?今天,我们的学校教育就像盆景园,我们老师就是盆景园里的“工艺师”。老师常常以自己的爱好,要求成为学生的爱好,以自己的尺度衡量孩子,感觉不对,就以为孩子有病了,就“诊断”。在盆景园里,植物就需要修剪,日日剪,月月剪,年年剪,最终剪成了自己需要的样子,符合自己审美要求的样子。美则美矣,是这株植物生命的本意吗?龚
7、自珍的病梅馆记早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现在仍然存在,我们是不是该有责任担当?有的时候,不是小孩有病,其实是我们成人有病,包括老师,以“病”治“不病”,如何是好?前几天我写了一文我藏在一朵花的后面,说到一所学校为迎接检查作假,检查过了,原来的违规做法又恢复了,欺骗检查组。难道检查组真不知道?他的上级检查他,他不也是这样吗?有一位叫“柔柔小雨”的读者留言: “藏在一朵花的后面”是一个好的命题,让我也羞于表达。有人问我,若干年前已经做到学校中层的你,为何要选择转行转岗?我可以说那不是对那片“净土”的失望,或者是那种无力感吗?如果校长是发令官,我这中层就是那个操刀手。改课表,藏补充材料,“引导
8、”孩子说“该说的话”。经历的多了,我已麻木。直到有一天,我去自己班上挑参加座谈会的“拎得清”孩子。一个功课不好的“小皮王”把手都举到了我跟前,雀跃着:“选我,选我。我拎得清。老师,老师,我肯定不会说真话!”作为人师,经历那种尴尬,我的心灵是震撼的,颤抖的。看着他清澈无邪的大眼睛。我竟一时语塞。在他的人生长河中,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没有教会他多少知识,我却还教他们不诚实,并让孩子们认为这是“拎的清”而争相效仿。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一个体制!我感到深深的无力,只有做“逃兵”。但是,那双眼睛,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深深的,挥之不去。正是这段留言,直接引出了我对这个问题的进一步思考:这个孩子是有病孩子?还是没病的孩子?是我们校长有病?还是我们老师有病?今天,学校教育常常就是如此教学生“拎得清”。这样的“拎得清”,就如盆景园里的“修剪”。如此“拎得清”,得到肯定、得到赞赏,这个孩子以后会怎样?在面对检查组的场面,假如遇到一个“拎不清”的孩子,老师会怎样?假如不是偶然“拎不清”,而是一贯“拎不清”,这个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需要不需要“诊断”?并给他“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