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智利贫富悬殊的祸首理查德戴维森 刘斯影赴美學习经济学的拉丁裔“芝加哥男孩”学成回国后,推行了一系列经济改革。“我们原以为不平等终会消失。”罗尔夫吕德斯在回忆自己担任智利财政部长的岁月时如是说。如今已年过八旬的吕德斯是众所周知的“芝加哥男孩”的一员。他对智利的极端不平等现象负有责任,也是人们在各种抗议和暴乱中怒斥的对象。我去了圣地亚哥,与富人和穷人交谈,也对“芝加哥男孩”做了访谈。智利的经济政策和发展模式曾是其他新兴经济体争相效仿的对象。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短暂的“智利奇迹”|“芝加哥男孩”是一群赴美学习经济学的学生,志在学成归国教书,提高教学质量,并鼓励同仁放弃社会主义经济思想。他们的影
2、响力非常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奥古斯托皮诺切特是一个执政了近 17 年的智利独裁者。他于1973 年掌权后,迅速提拔了一群经济学家为部级官员,这些官员都在芝加哥大学接受过经济学教育。他们编制了一本被称作“砖块”(因其厚如砖块而得名)的经济计划书,此书全面汇集了市场导向政策,阐释了智利经济运行的理想模式。“砖块”认为智利最大的问题在于臃肿庞杂的国家机构。在此书指导下,公共部门被适当缩减。19731980 年,国有控股公司从 300 家减少到了 24 家。基础设施、住房、教育和社会保障的预算也被大幅削减。智利在改革初期便经历了重大挫败刚推行了自由化改革的金融部门因遭受 1982 年经济危机的冲
3、击而瘫痪。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国家日趋繁荣。1985 年至 1997 年间,智利年均经济增长率达 7%。这一时期,智利的投资和出口率在南美各国中居于首位。米尔顿弗里德曼将此称作“智利奇迹”,他曾在芝加哥大学教过吕德斯等智利籍交换生。不平等现象也随之迅速加剧但支撑经济学家实施计划的两大信念,使不平等问题退居次要地位。临时搭建的住所紧挨着高层公寓。其一是相信经济增长能够消除贫困,这被认为是比不平等更为重要的问题。现在,我在圣地亚哥所听到的相关数据和表述,表明芝加哥男孩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1987 年,记录在案的贫困人口(这意味着他们买不起食物)占智利总人口的 17%。而到了 2000 年,这一比
4、例降至 6%。圣贝尔纳多的洛斯布兰科市场是贫困地区的一个低端市场,我在那里碰见了一群 50 多岁的中年人。他们回忆起年轻时所经历的饥寒交迫,认为智利的经济扩张极大地改善了自己的生活。其二是相信教育改革将消除不平等。“砖块”计划书有一章节专门讨论了机会平等问题,阐释了自由化将如何起作用:私有化意味着更多的大学,新的贷款制度将帮助来自贫困家庭的人获得学位。潜在人才平均分布在全国各地,教育将成为一种促进平等的力量,并推动智利日益繁荣,逐渐消除贫困。理论上,这一计划似乎是全面且具有连贯性的。然而,部分圣地亚哥人却陈述了他们艰难度日的事实,使这些观点和计划中存在的问题暴露无遗。|可见的隐性贫困|“我们得
5、不到任何帮助。”梅丽莎带我参观了她和丈夫口中的“家”一座位于圣地亚哥南部郊区的自建营房,“就这样,人们还认为我们是中产阶级,而不是穷人。”我在圣地亚哥遇到的这些人都有工作,他们中有园丁、护理助理或是手机店里的销售员。这些工作带来的收入,使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勉强维持在贫困线之上。然而,这些人却住在废弃垃圾场的临时住所里,他们的“家”由薄薄的刨花板搭成,十几个家庭共用一个公共浴室由四块波纹铁板围成且没有屋顶。圣地亚哥式的不平等创造了官方统计数据识别不出的隐性贫困,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高物价引起的:与梅丽莎夫妇情况相似的家庭,大都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用民间贷款的钱在当地小商店购买商品,信贷利息就高达生
6、活必需品花销的 20%。另一个原因是“拒绝供应”:圣地亚哥的连锁药店认为没有必要在城市的贫困地区开分店。在雷科莱塔一个没有连锁药店的贫困地区,我遇到了当地的共产党官员。基于这一现状,他不得不开设国营“人民药房”。始于 2019 年 10 月的示威活动|教育改革之殇|教育改革不但没有减少不平等,扭曲的教育市场反而巩固了不平等。私有化确实增加了大学的数量:20 世纪 70 年代,智利有 8 所大学,全部由政府拨款;现在有 150 多所大学,其中 2/3 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民办大学。智利政府仅将国内生产总值(GDP)的 0.5%用于高等教育,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中教育投入占 GDP 比例最
7、低的国家。然而,圣地亚哥看起来像是一座知识之城,大学遍布大街小巷,林立于汽车展销厅之间。理论上,竞争有助于降低学费并提升教学质量,但智利的情况截然相反。大学课程人均费用约占人均收入的 41%,这一比例在 OECD 居于首位。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大学会削减包括生活辅导在内的所有高经费项目。有数据显示,智利大学的辍学率高达 50%,居世界首位。梅丽莎夫妇都后悔上过大学,他们认为这既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毫无益处,还要因此背负需数年才能还清的债务。巴克达诺广场圣地亚哥的贫富分界线病态竞争也损害了高中教育。随着教育领域的私有化,考试分数也成为了学校资产的一部分。其结果是,学校毫不留情地淘汰表现不佳的学生,而
8、不是去帮助他们。这是一座需要投入金钱才能获得良好学业的城市,由此产生的阶层分化令人震惊:当你向南走,远离绿树成荫的拉斯孔德斯区梅丽莎工作的地方,走向他们的临时住处所在地,你会发现沿途学校的教学质量随着民众收入的下降而变低。一位家长对此感叹道:“最后变成了一场教育战争。”这也对城市结构造成了潜在的破坏。不成文却人尽皆知的收入差异,在圣地亚哥划出了生活空间和活动内容的“区隔带”。巴克达诺广场(俗称“意大利广场”)2019 年暴乱的事发地,就是一条贫富分界线,富人从不越界进入城市南区。此外,城市里还有高级公园和低级公园,分别分布在高收入区和低收入区。你能进入哪个公园,完全取决于你的收入。这也许就是最终极的私有化城市公共设施的私有化,也是唯一非芝加哥男孩所愿的私有化。编译自英国卫报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