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孟鹤堂:慢慢“盘”出好光景余驰疆孟鹤堂。本名孟祥辉,1988 年生于黑龙江,2008 年考入德云社,次年正式拜师郭德纲,2018 年因参加竞演节目相声有新人夺冠备受关注。2020 年 1 月,参加欢乐喜剧人第六季。3 月底,由其参演的电影大赢家全网上线,5 天观看量破 5 亿。满世界的“云”。这是疫情期间许多人的生活和工作写照。孟鹤堂也不例外。特殊时期,除了隔离、防疫和捐款,他还忙着经历许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云上營业”,在卧室连线欢乐喜剧人节目组,跟其他嘉宾斗嘴唠嗑,学会了拍短视频、手指舞、线上配音。第一次做直播,宣传新电影大赢家,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提醒网友,“别刷礼物,我直播有钱拿”。与环球
2、人物记者电话采访前两天,疫情好转,他得以去上海继续录制节目,场上只有参赛选手和拍摄人员,台下没有一个观众,包袱响没响也不知道,“抓瞎”地完成了表演“这些个第一次,真忐忑啊。”他说。隔离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得以停下奔波了近两年的脚步。2018 年初,在德云社待了 10 年的孟鹤堂举办了第一场个人专场。半年后,他和搭档周九良参加竞演节目相声有新人,比夺冠更受瞩目的是他红遍大江南北的“段子”:“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圆润,盘它!”由此,“盘”连续两年成为百度上的年度热词。时至今日,孟鹤堂出门,人们见他依然喊“盘”,他笑说:“盘它,已经代替了孟鹤堂三个字。”一“盘”定乾坤后,孟鹤堂成为德云
3、社最忙碌的相声演员之一。他形容过去一年的演出频率:“不知道这个城市是哪儿,每天机场、酒店、剧场三点一线,到最后都有点麻木了。”原本,他内心最满意的相声创作周期是“三月一个”,但这一年常常需要“两晚就出”。隔离在家,三大爱好不可少:看电影、打游戏、织毛衣。在德云社,孟鹤堂有句名言:“自己的毛衣自己织。”一开始纯属兴趣,结果越织越好,不仅能“自织自穿”,还能给粉丝线上授课。“不过,最多的时间还是在写本子。想点、拉稿、填包袱,有时整个过程很枯燥,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有时反反复复就很崩溃。我就想趁着还年轻,脑子还灵光,还有一些想法,尽量多写点好东西。”电话里,孟鹤堂声音低沉冷静,语气温文儒雅,跟舞台上那
4、个集 B-BOX、机械舞、盘它和“刹车哭”于一体的“堂主”(粉丝对其昵称)截然不同。手揣 500 闯北京,带病“求职”德云社与过去环球人物记者采访的相声演员不同,孟鹤堂没有童子功和娃娃腿,20 岁才正儿八经接触相声。他的德云往事,听起来更像一个北漂青年的职场故事。2008 年,文艺青年孟祥辉从黑龙江只身来到北京,扣掉路费兜里只剩 500 元。在黑龙江,他是艺术学校里的全能手,既能演小品、话剧,也能来一段说唱、街舞。“我的同学都是考北影、考中戏,我家庭条件不好,也没办法支撑前期太多的投入,就觉得要不然看看别的出路。”2020 年 1 月,孟鹤堂、周九良参加竞演节目欢乐喜剧人2020 年 3 月,
5、孟鹤堂参演的电影大赢家上线。同学里有个例外,冯照洋,当时正在德云社学习说相声,也是孟祥辉最早的室友。两个人挤在 10 平方米的合租房里,一张大床占掉大半空间。在冯照洋的鼓励下,孟祥辉报名参加了德云社的招生考试。一个月时间,他天天练习太平歌词、贯口和快板,整天不出门,房间里也没有一点太阳,结果生了场大病。无奈,拖着病听相声、背相声,发着烧就去了考场。“到了那儿,我发现自己竟然比别人准备的还多些,他们只是唱歌什么的,我还真准备了一些相声,迷迷糊糊中唱了一段太平歌词鹬蚌相争。几天后,我的小破诺基亚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写着:孟祥辉,下周六到德云书馆上课,已被录取。”考入德云社,孟祥辉一下子有了三份工作。
6、第一份,相声学徒。跟一些少年学艺的师兄弟比,他算是“老新人”。“有人已经会 60 多个传统活了,我才二三十个,很着急,每天想着争分夺秒赶过他们。”在德云社头一两年,孟祥辉的日常是:早晨五六点去护城河边的永定门公园喊嗓子,每段贯口背 10 遍,一直背到 10 点半;吃过午饭赶去剧场,师父、师兄们在台上演,他就在侧幕条看;周末还得到德云书馆上课,这是入科新人的必经之路。第二份工作,是于谦助理。“那时于老师没有助理,我又经常跟着他徒弟去他家里玩,顺便帮他做点事儿,开车、拎包、联系人啥的。于老师看我也挺好的,就把我留下了,还让我住到他家里,一住就是四五年。”第三份工作更特别大堂经理。“也不是什么经理,
7、那时候于老师开饭店,我从租场地、装修、后厨到买桌椅、招服务员,一直跟着。后来他又建马场,我又去那边打井、盖房子、进马”一边学相声,一边当助理,一边搞管理,孟祥辉的学艺体验也算是德云社独一份儿了。2009 年,他正式拜郭德纲为师,鹤字科,名为堂孟鹤堂。后来,老郭在节目里调侃过取这名的原因:“本来想叫孟鹤大堂经理,不好听,前面摘了后面抹了,就叫孟鹤堂吧。”“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我学到最多的一段时间。学技能,也学师父的为人处世和心态。在我心里,师父和于老师真是做人一等一的,不浮躁,不管遇见什么样的人,都以和气为贵。”提到郭德纲,孟鹤堂很是动容,“这些年,心里想最多的还是感恩,感恩师父给的这一身能耐。
8、他常和我说,学相声得有过日子的心,不能急于求成。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也不能坚持 10 年。”他现在依然常常想起早年在侧幕条“听活”的画面。他喜欢看台下观众的反应和效果,研究师父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然后幻想自己哪天也能在台上有这般强大的气场。“总感觉那里有一座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过去。”他说。孟鹤堂与师父郭德纲同台。一个是体验派逗哏,一个是学院派捧哏空白,这是孟鹤堂对登台初体验的概括。拜师后不久,他第一次登台,讲了一段八扇屏。八扇屏是传统相声的经典形式,核心就是以贯口介绍画屏上的历史人物和事迹。“我以前总觉得相声应该也没那么难,我也登过台,演过小品、话剧,跳舞什么的也行。”等到真上了台,观
9、众礼貌性鼓掌后便是带着期待的沉默,“我的天,太恐怖了,面光一照,脑子完全就空白了,感觉所有目光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那是一次纯靠肌肉记忆过关的表演,下台后孟鹤堂完全不记得刚刚说了什么,台下笑了没有,他瞬间理解了郭德纲常说的“相声太难”。“拜师后头一两年特别不自信。基本功也不扎实,又没有创作能力,舞台经验也不足,二十出头的年纪,觉得自己好像付出了很多,但是怎么在舞台上还没什么长进,很难熬。”他决定把自己揉碎了,抛弃小聪明从最基本的模仿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我是这样的,不管会不会都先按照老先生的尺寸,背会了,模仿到位了,观众还是会笑的。我突然意识到传統节目还是很强大的。慢慢地,观众笑声多了,人自信
10、了,自然地就有了更多发挥。”孟鹤堂是德云社的“全能手”,经常在台上表演吉他弹唱。2010 年,孟鹤堂与周九良成了搭档。用孟鹤堂的话说,两人出自两个“流派”。孟鹤堂是体验派逗哏,喜欢把各种表现形式糅杂在一起,表演和创作上偏向自由;周九良是学院派捧哏,中规中矩,一个字都不能错,典型处女座。“他觉得我杂,我觉得他死性。”孟鹤堂笑说。磨合是费神的。创作中,两人有条不言说的规矩,遇到分歧各让一步,到台上按各自对包袱的处理方式轮流演,看哪次更好,谁也不急着否定谁。生活里,慢慢培养感情基础,周九良带孟鹤堂去射箭,孟鹤堂带周九良去骑马,偶尔再去钓个鱼。这种默契的升温也逐渐体现在表演里。他们改编经典相声黄鹤楼,
11、孟鹤堂删掉观众已经烂熟的包袱,去掉嘴碎的片段,加入 80 后、90 后的集体操场记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形成了现代、年轻的框架和节奏;而作为捧哏,周九良难得发挥了一次地道的“柳活儿(相声术语,就是学唱)”,不论是老生唱腔还是小调,都原汁原味。一动一静,一热一冷,两个人逐渐成为德云社小剧场里新一代黄金搭档。2018 年,孟鹤堂、周九良参加竞演节目相声有新人,几个包袱,一段评戏,一出场便惊艳全场。导师张国立评价道:“你们俩说相声,路子正,有味儿。”从堆砌包袱,到制造场景对孟鹤堂来说,相声有新人不仅是一段成名路,也是一个自我审视的过程。节目里,他有三个高光时刻:一是开场亮相,二是收尾夺冠,三是“盘
12、它”爆红。第六期,他和周九良表演相声文玩,讲了周九良父亲“盘核桃”的故事。短短 8 分钟,包袱响了20 多次。盘,是文玩圈的用语,指用手反复摩擦盘物,使文玩表面光滑有质感,常见的盘物就是核桃。于谦爱盘核桃,孟鹤堂做助理时也没少接触。文玩里,孟鹤堂用夸张的表演设置出多个“盘”的语境,从而在网络上引申出丰富的应用。桥段一夜成名,微博、抖音、朋友圈、表情包,孟鹤堂瞪着眼睛喊着“盘”的画面迅速刷屏。然而,在孟鹤堂看来,节目里那些崩溃、失落的画面,才是让他收获更大的瞬间。节目第九期是“柳活儿”比拼,孟鹤堂玩遍各种唱腔,最后却输给了对手。强项上落败,他颇为不甘。张国立对他说:“基本功有了,再有点温度就好了
13、。”郭德纲说:“认赌服输,还有以后。”前辈的话,孟鹤堂下台后慢慢琢磨,才发现真谛。“那段时间大量创作电视相声,不断追求现场效果,或者是包袱的密集度,作品的立意、故事性和代入感就被消磨了。”因此,比赛过后,孟鹤堂在创作上立了新目标。“师父常说,说得再好,不会写,没有用。我一开始创作比较笨拙,把一些包袱罗列,串在一块码成一块活,效果很好,大家也觉得有意思,但师父就会和我说这是最初的一些东西,完了以后观众能记住的就是某个包袱某句话,可能不会记住这个场景。所以现在,我希望能给观众设置一个场景,让他们沉浸到里面。希望这个相声能有点灵魂,观众能记住一整个作品。”他用最近较为满意的作品鸡犬升天解释:“包袱不
14、会密集地响,可能不会特别炸,但大家坐那儿听时,会感到那种微妙的东西,走心的东西。”孟鹤堂写作品钻牛角尖出了名。与记者聊起作品创作,他就像个学者,严肃得与舞台上截然不同。他自认本质里是个冷静又安静的“宅男”,“不常出门,喝酒吃饭都是赶鸭子上架,熬夜想段子,排解压力的方式就是打两盘游戏,但是没有瘾”。因此,郭德纲评价他:“是个聪明孩子,能下功夫去弄新作品,在这一科入学的学员里能脱颖而出,说明走脑子了。”“十几年前进德云社,觉得相声只是门吃饭的手艺,谈不上喜不喜欢。慢慢地,看到台下那么多人在笑,而且这种快乐还源于你,就有种巨大的成就感。”孟鹤堂说。从一份工作,到一项事业,最后到一个理想,努力和机遇是他手里的两颗核桃,不断盘啊盘,慢慢盘出了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