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锡尼河西镇的年轻人锡尼河西镇的年轻人锡尼河西镇的年轻人锡尼河西镇在海拉尔市区读书的年轻人,寒假一回到家,便将课本抛得远远的。正读高三的鹏鹏,干脆书也没带。我问他在家里做什么,他说事情多着呢,帮父母饮牛,喂草,照顾刚刚出生的小牛,看电视,听音乐,玩电脑游戏,跟镇上的同学联络感情,帮办结婚喜宴或生日宴的人家端盘子打下手。我又问他,有希望考上大学吗?他挠挠脑袋,带着羞涩又不乏自信的语气说,差不多吧。不过这个答案,你若是问镇上其他孩子们,他们大致也都这样告诉你,差不多吧。贺什格图读书的时候,一次期末考试,阿爸问他,能考多少分,他拍拍胸脯保证,90分以上没问题。阿爸阿妈听了很高兴,结果儿子拿来的试卷上,
2、却60分都不到。阿爸气不过,将他打了一顿。镇上的年轻人,很少会因考不上大学觉得丢脸或自卑。大人们也不觉得,哪怕孩子考了200多分,录取通知书是那种交钱就能上的民办大学寄来的,且孩子究竟去不去都不一定,他们也将镇上所有牧民们都通知到,兴高采烈地办一场升学宴,并收下所有祝福人的礼金。最夸张的,是在高考成绩还没下来前,凭借孩子口中一句“差不多吧”,便抢占了先机,举办了升学喜宴。当七八月份镇上“大规模”的升学宴平息后,便是10月份一些年轻人陆续从所读的大学退学回家,帮父母挤奶喂牛,再也不打算回校了。贺什格图当初就是进了这样一所民办大学学电脑,没过半年,他觉得没意思,便回来自己找活干了。鹏鹏向我们展示他
3、花50块钱低价淘来的“低音炮”遥控音响。小婶为此很骄傲,觉得鹏鹏真的是省钱买到了便宜货,还向我们讲述鹏鹏过去为音乐所做的“丰功伟绩”几年前大家都很穷的时候,得到200元压岁钱,立刻拿去买了碟片和一个随身听。用鹏鹏的话说,自己对音乐的这点热爱,根本算不了什么,在他就读的海拉尔一中,每个宿合都能找出一两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歌手;而自己花200元录制一首自编自唱的歌,更是很合得的投资项目。说完他随手从MP3里调出一首班里一个女生为同学生日录制的蒙语歌曲。那个女孩极具穿透力的歌声,从鹏鹏低音炮里传出,我立刻因为惊艳而想到诸如光芒四射、卧虎藏龙、风华绝代之类的词语。不过鹏鹏的表情依然淡然,并补充说,在他们
4、班里,她的嗓音条件其实一点都不出众。那一刻,我真想刨根问底,究竟是什么东西,赋予了草原上的蒙古族如此浓郁热烈的艺术气质?这样的歌声,又是如何将牧民们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与视线,一代又一代地留在了这片草原上?鹏鹏的老师们,偶尔会为渐渐被城市的五光十色给“蚕食”的蒙古族一代生出担忧,常在他们玩乐聚会时,带着劝诫的语气问他们:你们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他们大多数会嘻嘻哈哈地回复:没事啦,大不了回草原放牛去。他们依然继承了父辈们热爱“享乐”的人生态度,镇上牧民们找各种理由所办的宴会,到了鹏鹏的同学那里,便是永远都不会被忽略的生日聚会。鹏鹏镇上的一个同学,是出了名的聚会热爱者,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他就是在天涯海角也会赶过来参加,且不会空手赴宴。牧民们似乎很少担忧,在网络引入镇上后,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会让这个镇上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成为一片荒芜。因为只要锡尼河西一直水草丰美,牛羊肥硕,那么便总会为他们留下自己的孩子们那些新鲜现代的东西,诸如福利彩票、台球室、网吧、录像厅,它们在小镇上总是一阵风似的来与去,像极了牧民们对一切新生事物的热情,不过三分钟,便烟消云散。自他们在几十年以前,从游牧最终选择停驻在这里,大概便已对一代一代可以生生不息地繁衍居住下去,持有了饱满久长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