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苏州那天空气很浑浊的说。但是没有办法，我得出发了。独自一个人，背着个包，鼓鼓的。要不是穿得还算迎时些，跟个SB一样。一路哼唱，算是自娱自乐，如果可以看到此时自己表情的话，我相信那是严肃庄重的，神圣的，确定不容怀疑的，仿佛眼前有成千上万的歌迷在为我欢呼，听我唱歌，那个认真劲连我自己都被骗了。每当汽车从我身旁呼啸而过，便是我表演大嗓门的时候，有那个汽车声压着，我感觉自己声音圆润、丰满，动听极了。事实我吼的竟把那旁边空气给强爆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汽车瘪了胎且算作是我的功劳。我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时候最好，我也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自己很严肃，看上去应该还有些忧郁，除了机动车通过时吼两嗓子
2、，基本不说话，也不笑。我听女生说她们都喜欢成熟，看上去有气质的男生，她们说，你经常笑，她们还说，你没气质。于是，每当我笑时都想到气质，想到自己得成熟，想到讨女生喜欢，那个笑就戛然而止，绝对比丰田汽车的自动刹车灵。我不知道这样坑爹的想法坑害了我多长时间，但是这样不笑，自我感觉很好，这种感觉我竟然喜欢上了。说实话，我是个内心很热的孩子，事实上热得还过了。我之所以讨厌人多，那是因爱生恨啊。每每人多，我就是最活跃的一个，一活宝样，妙语连珠，哗众取宠，当然也丑态百出，只为博您一笑。你笑了，我也高兴，有成就感，你要是不笑，那我可尴尬了。往往这样，活跃的孩子一般只能当小丑，娱乐大众。既然在气势上不占优势，沦
3、为小弟，那也得接受小弟卖力不讨好的规则。我算是明白了，想当老大得会使唤人，而且还那么理所当然，否则没门。心好就得吃这哑巴亏，我想这就叫被小弟了吧。一直处在这样的仰望状态中，我也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这么多伙伴都以我为中心，也有那种威信，那就有享不尽的便宜占了。后来想，这终究也是个气质的问题，学不来，索性还真没学会，挺庆幸的。大中午的，加上这头又长又几天没洗的头发，受不了。旁边有个超市，迎上去一看，“家乐福”，一张印着高炉家酒背景的门面上写着。店不大，里面摆着满满的，一箱一箱白酒还有什么保健品，倒也挺好，酒先让你往死里喝，只要喝不死，没事，咱这有保健品。我上去问老板：“给我来包烟12的红南京。
4、”老板是个男人，挺实在地说：“小伙子啊，不经常抽烟吧，行情都不知道”，说着把烟递到我手上，呵呵地笑上了“这烟我们这卖11，以后得先问个价钱。”我一脸不好意思，哎哎地应承，尴尬地走了。我边走心里边想，这老板人挺好，就是那笑声怎么都让我浑身不自在。后来*的才知道，烟是假的。估计我走后，那老板肯定得来一句傻逼！根据以往其他的买卖经历，我得出了个真理车站附近尽假货。烟民都知道，买了包假烟有多恼怒。就像嫖客去洗浴中心，刚嘿咻一番，发现是个充气娃娃。假的和真的能一样带劲吗。烟抽不成了，想想还是买瓶水喝吧。刚才还觉得车站东西便宜呢，买瓶可乐，五块！服务员是个漂亮清纯的小女生，好歹哥们得要面子。于是，拉开书包
5、，掏出钱包，递上钱，一百的，给了她。其实咱兜里有零钱，反正不认识，显摆一下嘛！那清纯女不干了，“一百的还得找，我看见你那钱包里不有零钱吗！”要说这火车站售票员，那可有的说了。想想也得理解人家，每天接待那么多人，比小姐接的可多了去了，而且还全国各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文化的，没素质的，什么阶层，什么水平的都有。也怪不得人家脾气不好。像今天我就遇到一位老大爷，排我前面，逗死我了。老大爷像是头一次进城，趴着窗口，探着头问卖票的：“闺女啊，俺去看俺儿，俺儿有出息了”他闺女这就不耐烦了，“到哪儿？！到哪儿？！”“俺儿搁常熟工作，俺到常熟。”“下一位！”我这就上去了，我说我也到常熟，给我买到无锡的吧
6、。看我马上买到票了。这老大爷不愿意了。“咋不卖给俺啊！你欺负俺个老头子是不是？！俺可是党员！俺是党员！”我心想估计老大爷是觉得现在党员都吃香，但是这党员也有个三六九等啊，你虽然是骆驼，那也太瘦了，怎么跟那壮马比，乡下来的党员那还不如城里那公厕管理员呢。我就跟他说：“我还是团员呢，这跟那个不着边，常熟那没火车站，没法坐火车去。”“咋没法去，没车站咋啦，有路过的吧！随便给我停个地方我下了都行，你咋买的票！”我估计跟他说不清了，他闺女还在一根筋地叫喊着：“下一位！下一位！”我说：“到无锡多少钱，我这有学生证。”老头他闺女挺胖的，坐在里面，高高在上。“拿来。”不容置疑。我赶紧递进去。老头他闺女说上话了
7、：“不能半票，下一位！”我急了，“为什么啊？”“乘车区间不符！”我说，我们那个县吧就离这个市近，离我们本市有几百里路呢，再说常熟也没火车站，我只能坐到无锡。她这又急了，“下一位！”我当时就想骂娘，下一位是你爹啊，叫这么亲！没受过这气，但还没办法，不是全国上下都在受着这样的气吗。可怜的是连党员也不能幸免。忘了问大爷是哪个党的了。我想我该算得上给脸的了，人家不还给你解释一句吗乘车区间不符。实在是荣幸！我气得就打算不坐火车，做汽车。刚出售票厅大门，后面就嚷嚷起来了。回头一看，一个挂牌，四个红字暂停售票。估计吃饭时间到了。刚到汽车站窗口一问，去苏州的一班刚走，坏了，下一班四点。我一想，四点发车，到地方
8、得半夜了。还是回去买火车票吧。刚出门，觉得不行，气又上来了。再说回去还得排那么长的队，指不定人家吃完饭得去趟厕所呢。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来了个人。这人看上去就像个饱经风霜的人，经常在外边跑路的都这样，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气质。梳着大背头，脸上有点黑但很干净，胡子渣也很诱人。脚下一双布满DUST的皮鞋，里面还套了双长袜，下身就穿了个裤桶很粗的那种大短裤，小腿看上去就毛绒绒的，上身一件还算休闲的白色短袖。这家伙上来就问我：“小伙子，到哪儿？”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他不厌其烦地问：“到哪儿，说一下怕什么呀！”考虑到人家这样锲而不舍，一遍遍地问。我看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低三下四，点头哈腰的，就回了句：“到常熟。”
9、那家伙马上就一脸替人解决了难题的喜悦，“走走走！快！我那边正好有去苏州的客车，马上就走，一点多。”我将信将疑，迟疑了一下。他赶紧拉着我：“快点，快点。”那语气好像是我要错过了一场脱衣舞会。我想了一下，我赶时间，现在也没车坐，去吧，我还不信能把我给卖了。他慌慌忙忙把我拉上TAIX，门咔嚓一下关上了。我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地跳，暗自祈祷好运，不停地给自己鼓气。直到下了车，上了他那大客车发现车上还有好多人才安下心来。我刚坐下，还没坐稳，那家伙来了，说：“车票四百八。”我这就楞了。“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我带着颤音说道。“快点！掏钱掏钱。”他一改刚才的救人于危难的气态，蛮横起来，一脸的不耐烦。车已经
10、开了。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伙在索要车票，都是穿着背心，花花红红的纹身，不是蛇就是虎狼之类的。一边收着钱一边还骂骂咧咧的：“操*的，抓紧点，掏钱！想挨揍是不是！”眼见就要动手。“哪有这么贵的，这不坑人吗？”一个一身正装，看上去文绉绉的青年几乎带着哭腔在跟人讲道理。我看这情景，突然想起来一句很文绉绉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今儿个是上了贼船，任人宰割吧。我看着问我收钱的家伙还算和气，至少比那个温柔多了，乖乖的老老实实把红票递上。给了五百，找了五块。我急了，但是不敢发飙，以为他算错了。我温柔地说：“不是四百八吗，怎么才找五块啊。”“刚才打的十五块钱还是我垫的呢！”好吧。既然今天落到你手上了，随便你怎么处
11、置吧。敢情刚才还想着你人不错，还付打的钱，这*的不是坑爹吗！这时候那边纹身的哥们跟那位文绉绉的吼上了：“你*的老实点，还*就坑你了！别*废话，掏钱掏钱！”一句句的，叫得我心里直发慌。那人问我收完钱，就下车了，车一开就连个影也见不着了。我小心翼翼地转转头，看看旁边还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就坐了过去。相逢何必曾相识，就聊上了。出门在外，只有这同是天涯沦落人才会惺惺相惜。两个落魄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哎，呵呵，没法子。”他装坦然。我说：“*的！”我装NB。他去嘉兴，我说我去苏州。我说你手机让我用用吧，我的没电了。我给我朋友打电话，说得去接我了。一路上，我痛苦啊。看着车上的已经受难的，还有半路上不
12、断上来受难的。上面的一幕，一遍接着一遍地上演。接着就是死气沉沉，没人说话，倒是冷不丁的有人嘀咕两句。上了这样的车，谁还有心情啊。这车一路狂奔，我的思绪也一路狂奔。我从炸车杀人想到北京天安门，从我爹是公安局长想到我是黑社会大哥。总之怎么把这几个王八蛋整得生不如死我就怎么想，怎么解恨怎么想。想完自己还笑上了，痛快痛快。估计我师父Q哥健在都得拱手作揖道，佩服佩服！我这精神胜利法已练得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一路上好几个服务区都没停车，突然就停了。满服务区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天气热，再加上那个吵闹声，真受不了。我以为是让上个厕所或是去买点东西填填肚子。刚想到这，一个让我过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哥们出现
13、了，挎个包，不像传说中的坏蛋。站在车前就喊话了，“我们这个车呢是去嘉兴的”，他喊完这话我几乎要瘫了，周围一阵惊叹。“去苏州的你们赶紧下车”，我去，死定了。这哥们说话吞吞吐吐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把我吓得半死。“你们赶紧下车，我给你们转车。”我心里忐忑，就跟着下来了，心想这帮孙子还算是有良心，没把我撂在这。跟着下车，来到另一辆大客车旁，那客车门一开就下来一个大胖子，神神气气的，估计是去上厕所，点了根中华烟去了。接着又哗啦下来一群。我专门往车前面看了一下，是去苏州的。我是被吓破胆了，也学精了。车门口已经挤了好多人，我想着可能各路车都到这转车吧，于是心也放了下来。跟着我那车主后面，背着包，大气不敢
14、喘一下，那叫老实啊。挎包的家伙叫我过来，旁边一汉子站在车门口。那家伙跟门口那汉子说：“这个，来来来，去苏州的，麻烦给捎带着。”然后掏钱，给钱的时候还对着我嚷嚷着说：“你看着看着，钱给他了哈，快快！赶紧上去。”那汉子拿到钱淡定地说：“上去吧，里面有坐。”我被推了上去。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算是妥当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车开了，没多大会儿就听着前面司机叫嚷着说少了个人没给钱，查了半天了。我没在意，咱给过钱了，在门口我看着了，我一直望着窗户外边，想着这一路啊不容易，当是交学费了。我正瞧着呢，刚才上厕所的大胖子来了，就问我：“你到哪儿的，是不是刚才转车刚上来的，去苏州是吧。”我满
15、面狐疑，说：“是啊。”“你没给钱。就少你一个了，我都在前面喊半天了。快点，二十四块钱。”我傻了眼了。“刚才明明给你们了。”“给谁了？给谁了？”我瞅半天也没找着刚才收钱的人在哪儿。心想，完了。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我算是体会到了。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回事啊。那钱到底给谁了？那胖子催好大一会，我也没掏出钱来，我委屈，这一路上。不是咱不给，不没钱了吗，都给骗了去了，身上光了。胖子见要不来钱，可能看我挺可怜的，就不知怎么的跑车前边去了，还叫嚷着：“没钱，没钱赶紧下去，到前面停下，让他下车。”这下可把我叫慌了，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这什么地方，还好没上高速，但这里也挺荒啊。我都快哭了，那眼泪直在眼眶里打
16、转。我难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咋就这么难呢，这群王八蛋。我心急火燎的，可不能把我撂这啊。这时候我已经相信那胖子说的了，钱确实没给，人家也没必要坑我这二十四快钱，要坑也得多坑点啊。那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是给钱了，我还在旁边看着呢。没心思想这个，要是真把我撂这该怎么办，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女神出现了。要说起来还挺惭愧，都说英雄救美，我倒碰上了美女救英雄。旁边有一个女的，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个子不高，有点胖，打扮时髦，一看就很阔气，绝对是有钱人。不光有钱，关键是心好。正赶上来催钱，那女的急忙把钱就给他了。然后她就跟我说话，我刚才还难过呢，这再一感动，冰火两重天啊，眼泪啪啪的就往下掉啊。后来就后悔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人家女的还跟我一样大。那女的名叫陈艳，盐城人，家里是做生意的，自己这几年也跟着*做生意，没好意思问人家是做什么的。她说是做生意的，那就是做生意的，看着也像，这一身穿金戴银的。后来就更感动了。她问我是不会被黑车给骗了，我点点头。她问，钱被骗光了吧，我点点头，她随手拿出了钱包，递给我张红票说，拿着。我点点头，没点两下就开始摇了，我说，不用不用。她说，没钱到不了地方，要交我这个朋友的话就拿着，还说了些劝我拿着的话，留了电话还有QQ，说等以后还她。我一想，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就拿着了。我感动啊再加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就嗯嗯地点头，或者摇头。心里头想真该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