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夜里的猫 迷途 我似乎迷路了。 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晚了点，结果没有坐上公司最后的班车。 在这个没有了人就变的荒凉寂静的地方连个公交车都看不到。于是我向自认为正确的某个方向走去。 后来就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我应该后悔吗？我想着，走着，没有停。为什么刚才陈姐叫我快点下去坐车的时候，我还要继续校对剩下的几个产品代码？以致于等我匆匆关掉电脑冲到楼下时，只能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汽油味，我的心情也变得象逐渐暗下去的夜空。 我不知道走到了哪个鬼地方。这里比公司周围的环境还要凄凉。远远地我看到一条铁轨横卧在前方，我还隐约听到火车由远及近的嘶鸣。而我的身边都是一些破败的小屋和断壁残垣，我
2、没有发现一幢三层以上的楼房。 我想，拦辆车吧。 可是除了一列隆隆开过的火车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摩托车和自行车了。 我听到了猫叫。那时我正站在路边茫然。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见一只白猫，从一堵破墙后面走出来。 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是不少的。我们学校里就有很多。某个深夜我曾看见十几只猫聚集在一张石桌周围，我一走过去它们就全跑了。 它离我很近，大概两三米的距离。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我很喜欢它以这种打量的眼神看我，用一个美学方面的词来说，这叫气质。它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别的野猫所没有的。 我向它走去，它只是稍微挪了挪，并没有跑。我摸到我的大衣口袋里还有一小包饼干，是吃早饭时剩下来的，于是我拿出来
3、送到它面前。它闻了闻，然后开始吃，吃得很满意。我也很满意地轻轻抚摸它的背。 城市里的猫，本来应该都是有家的，除非它天生就是野猫。可是家猫为什么会变成野猫哪？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自己不是猫。我只能从人的角度来猜测猫的经历。也许它本来出生于名门贵族，后来由于家业衰败主人破产，无法再抚养它，就只好让它去流浪。也可能是它天性捣蛋，而主人又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看它实在不爽就把它赶跑了。再就是它父母未经主人同意就生下了它，主人觉得家里添丁太麻烦，不等它满月就把它遗弃在郊区了。 不过，我面前的这只猫，应该是离家出走吧。就是说，对家庭的现状不满，于是走向外面的世界，寻找新的生活，承受着或者逃避着
4、许多现实。因为它既不是那种死乞白赖型，又不是那种胆小如鼠型。它有自己的价值观，所以它不必去依附别人或者躲避别人。 我带着它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后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块路牌，我辨清了方向。我终于看到了比较象样的房屋和灯光。再后来我发现一个小车站，站牌上写着我想去的地方。 我坐下来抽烟并等车。那只猫也坐在我身边。我想它是不抽烟的，当然它也不反对我抽。冬日的夜晚很冷。开始刮风了。于是我把它抱在我怀里，然后裹紧大衣，和它一道感受一份温暖。 宿舍的玻璃早就碎了一块，是放假时被同学不小心砸破的，我却懒得找宿管科的人修。风吹进来很冷，宿舍里的被子又很薄，晚上睡觉时我就不得不盖两床被子。有一天曾经有只麻雀
5、从那个破窗口飞进来，在玻璃上乱撞并着急地叫。不过那时正好是早上，我嫌冷就没起床抓它，于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它乱撞了半天之后又从那个破洞跌跌撞撞地飞出去了。 雪儿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先打到我家里，家里人说我在学校，她才又打到学校的。雪儿问我为什么不回去，我说因为我在打工，公司的班车是从学校旁边过的。当然这个理由并不很完美，她完全可以问，为什么寒假了还要找活干。不过她没问。她没必要问。我也没必要回答。电话那头她沉默着。然后她轻轻地说，天很冷，要注意身体。 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我松了口气，准备上车。我希望带上那只猫，让它去学校陪我。可是它拒绝了，它不再让我抱它，还伸出爪子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抓了一下。虽然我戴着线手套，我还是感觉到手背上有点疼，我想那里应该有个小小的爪痕。 不去，就算了。我早该想到，茫茫人海中有无数人在我眼前出现又消失，仅仅成为一瞬而逝的过客，更何况猫那。我们不应该彼此奢求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找到自己想要的，就已经足够了。 我上了车。车上很空，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那只猫已经不见了，它隐匿在黑暗之中了。这个世界上，黑暗的角落到处都是的。 车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