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如夏花之书生与强盗 在这里,你可以看见许多人。他们穿着古怪的衣服,也许你分辨不出他应该是中国人,而或是外国人。他们留着长头发,棕色头发,上头扎着一条灰色的头巾,并且是蓝色眼睛。他们穿的是破旧但光鲜的衣服。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能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古老的城墙下。他们的脚步似永远不能停下,活像盲目的僵尸,行将就木,形容枯槁,但他们的眼神永远向前看,而不能稍稍注意那周围的景色。奔波着,奔波着,只至老死。而惟独有一个人他高高伫立在城墙的土楼上,神色肃穆地看着那火红的落日,慢慢地闭上眼,极似忍受不了那最后的耀眼。他的脸也开始泛着火红的肃穆,灿烂如杜鹃的啼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微笑却又似自嘲。他沉浸于自己的
2、世界中,脑中浮现那宁静翠绿的山林,悠扬起了某种悦耳的声音,让他聆听得入神。城墙下,人群浮动聒噪着,他似听而不闻。也许正有人不经意抬头往城墙上瞥去一眼,那也罢了,没人会注意他究竟长什么模样。蓦然他注目前方,将那段似尘封了很久很久的往事,慢慢开启,看见了一个朦胧的灰色的影子,模糊得说不清楚,却反复地萦绕在他的脑海,渐渐融入那漫天的金霞中。渐渐明晰了,那是一张冷峻得沧桑的脸,目光中却隐含着柔情,温和地融化一切隔阂。他穿着花旦戏服,微微起身,挥袖舞起,轻声饮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3、长长的声韵与那山林悠扬而起的长笛声遥遥相应,渐渐融合一起,穿越时空的阻隔,抛开千年的掩埋,找到那曾经的落暮的似曾相识。曾经他欲上京赶考,不,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借口罢了。他以一个书生的模样出现在那个山头时骄阳浓烈,书生热得满头大汗,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清凉。偌大丛林里不知名的鸟发出可怕的叫声,他的心怦怦怦跳得很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他这边冲来。刷刷刷,嗤嗤嗤一只可怜的野鸡在离他身前丈外的树下撞死。事情便在这莫名其妙中发生。他顿时发觉自己原来早已是饥肠辘辘了。他蹑手蹑脚上前想确认一下鸡是不是死了,当肯定了之后,他拎起鸡脖子,仿佛已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烤鸡了。“鸡呀鸡,你真是太倒霉了,不过看在我比你更惨的分
4、上我只好吃了你”当他正拎着那只鸡看的时候一人朝他走来。他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突然一阵晕眩。他也许俯下身来太久了。“你这该死的破书生”当时人影正怒气冲冲而来。“大哥,你饶了我吧,你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急忙松开手,放开了鸡脖子。“破书生,你,你杀了我的鸡”那人横眉怒向,举着一把破刀,似要将书生生吞活剥一般。书生没有争辩,他只是在心里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他皱起了眉头,微微眯起了双眼。“杀了我吧,只要你告诉我,你会怎么杀我?”书生劈头就说。“怎么,你这小子傻了?”强盗吃了一惊,举着刀子不敢动手。“不是,是我不想活了。”书生伸长了脖子。他的影子照在地上,十足像长颈鹿。
5、“你不活了,干俺鸟事!俺只取钱财!”他开始搜书生的身,只找出几本破书。“我已经穷途末路了,我欲上京赶考,哪知半路钱财用尽,真是去不得又归不得,宛如一个人挂在悬崖半空,上不得亦下不得。”强盗原来半月未曾抢到钱财了,每日以野菜红薯为生,本以为终于可以抢到米粮,哪知居然遇上了一个求死书生,他真是气急败坏,要动手杀人。“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千万不肯虐待我的书!”“人都死了,还管什么破书!”强盗愤怒地将他的书抛到林子里去。他又举起了那把破刀,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慢着!你先别我杀我,我平生爱书,倘若叫我钟爱之物流落荒郊野外,我实在难以心安,你先等着我安顿好它们,自会回来领死
6、!”他恳切地请求着。强盗瞪着他,不言不动。书生一溜烟奔到树林里。强盗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只是气急败坏地砍着一棵百年老树,直至那树伤痕累累为止。他转身要去时,忽然听见了书生的喊叫声。“仁兄,还没杀我就要走吗?”“你还没走?”“我已经叫你杀我了,我一定要遵守诺言回来给你杀的。”强盗心想他一定是疯了,他也是发泄怒气的时候了。他盯着书生,看他双手高举,俯首跪拜苍天,接着伸长了脖子,让他一刀砍下去。“好,你自己要来送死的”他朝刀口吐了几口唾沫。“慢着,我临死前尚有一事相求。”“什么事?”“你可否将我的骸骨南面入葬,以解我思乡之苦?”“废话这么多,我杀了你!”“慢着,此事不行,你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如何?”“
7、有什么屁快放!”强盗已忍无可忍了。“大哥,你有没有爹妈呢?”强盗一愣,吼了起来,“那干你鸟事?”“不是,我只是想说人都是爹妈生的,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爹妈那肯定是要伤心死了,所以我求大哥切勿将我的死讯告诉他们二老。”“哼,你爹妈了不起了!死小子,临死前还喋喋不休,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强盗的眼神掠过片刻的疑虑,他的破刀架在书生脖子上,手却不觉地松开。书生捂住嘴巴,略显惊恐地看着他。可沉默又很快被打破,当一只鸟飞过书生头顶时,他又张开了嘴,叽里呱啦地说了。“大哥,万事好商量!我想你也没什么机会看到我爹妈的。要不这样,咱们商量个事,我家里有个妹妹,年方二八,不如咱们
8、结为亲家如何?”“那你是不想死了?”“死,当然要死了。只不过临死前思念一下亲人,这也不行吗?”“好吧。”强盗愤懑地点了下头。他想他应该手起刀落,可他没那么做。半个时辰后,书生眼神略呈昏迷状,强盗亦是慵懒地连打了几个呵欠,他冒起无名之火,愤恨地举起了刀,“喂,你有完没完?”“大哥”书生眼泪汪汪的,“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临死前最后的一件事?”“你”强盗怒极,只觉他无可理喻,瞋目几乎眦裂,只朝他脸上吼去,“你要怎样,快说!“大哥,你能不能当一回我的亲大哥,我就这么死了,再也享受不了亲情,是为人生最悲哀的事。天下最甚何事?唯有亲情啊,大哥,求你”“你这破书生”正当强盗被他说得无可奈何将要离开的时候,一
9、头老虎朝他们走来。“妈呀!”书生一下子跳到强盗的身上抱住了他。强盗振臂推开了他,执刀向老虎奔去。这是书生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惨烈景象,不知经过多少回合的搏斗,强盗和老虎一同倒下。强盗的手插进老虎肚里,地上一摊血渍。强盗的刀飞得老高,落在远处。“大哥”书生大叫,面如猪肝色。强盗睁开眼来,嘘了口气,“没事,老子天天与虎为舞呢。”然后他晕了过去。“大哥”书生扑了过去。强盗昏迷足足三天,书生不眠不休陪伴他左右,直至他苏醒过来。“你还没走?”强盗奇怪地瞪着眼前的人,一骨碌从床上跳起。“回家一趟,好像落了东西,又回来看看。怎么你还没死吗?”“刀,刀呢?”强盗如丢了至宝般高呼起来,神情慌张。书生将刀递到他手中,
10、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分别一瞬,书生莫名流下了泪。回头一看,强盗抱着他的刀,也哭得稀里哗啦的。书生想,那刀必定是他的至爱。有的人天生是个漫游者,永远也停不下脚步。即使停下了,那心也始终是向外遨游的。于是他便会做出那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来。书生便是如此。当他百无聊赖地出现在江北小镇的一个水上戏楼上,他作旦妆,脸施淡淡脂粉,明月灯火辉映下的赫然是一个娇媚却略显清楚的角色,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已赢得看客们的众声喝彩。 他沉静的面庞上浅露起了悲哀的神情,旋挥长袖,轻启朱唇唱了起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
11、马我当报还。”书生面容惨淡,唱到凄绝时,挽袖垂泪,台下爆起天翻地覆的骚动声。戏台之下,是那天弥漫着烟气,喧嚣华丽的秦淮河,戏台两边高高悬挂起了两排红灯笼,水中闪晃的灯影渐渐溶解于那水波荡漾的涟漪中。看客的画船并排与戏楼正前方,台上的锣鼓声响应那遥遥传来的渔唱声,与看客的吆喝声夹杂一起,充斥与书生的耳旁,令他几乎晕眩。河边的莲荷与岸边的杨柳散发淡淡清香,随风拂来,又蓦地让他震醒过来。清莺婉转,他便在这晕眩和震醒中反复迷失,将自己置身于茫茫雾气中。晃悠悠的一条乌篷船飘过那灯火通明的画船荡向戏楼,船身也渐渐融入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只有隐隐现出船头站着的一个人。他背负双手,神色肃穆地凝望台上,他雄浑的背
12、忽然震颤了一下。书生的眼也在这时候掠过了台下,迷茫的脸上欣喜地闪过一丝讶然。咚咚咚声响起,书生隐退帷幕后。锣鼓声中,一个老旦角色正要冲上戏台之时,一曲莫名的二胡声嘶哑而起,如同那破了的歌喉刺耳非常。后台一阵骚动,一群奏乐人不知被什么东西吓住,一哄拥上戏台。众看客只是惊呆地望着他们,紧接而来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倒彩声和嘘声。船上的人轻盈跃上戏台,手中挥舞而起的赫然是一把刀刃破口的钢刀,他怒目横眉向众奏乐人大喝一声:“刀口无眼,俺只取钱财!”众人面面相觑,惊愕得不知所措,直至有人高亢尖利地喊叫了一声,人群才真正骚动了起来。莫名的饮唱声低回婉转,伴随着低沉哀怨的二胡声传到众人耳旁却急遽随风散去。他
13、们全都惊悚地放大瞳孔,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唱声又起:“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扑通一声,有人投河而去。一把破刀搁放在乌篷船的船尾,船身微微摇晃,生锈的刀口微泛起了青光。河边杨柳摇曳生姿,与那灯红酒绿融为一片。“苏三”奔到戏台上,搜寻“三郎”那飞奔而去的身影,他大喊一声“三郎”,长长的一声叫声,直叫人心醉。“苏三”面容凄绝,陡挥长袖,身子连转两圈,哀哀低吟一声,蜷倒台上,遥遥传来看客雷鸣般的掌声。当骄阳依旧浓烈之时,那个秃秃的山顶走来一个白衣书生,他穿涉于枯树秃林中,恍然听见乌鸦叫声,抬起头来,汗水模糊了双眼,阳光猛烈地射来,刺痛了他的眼。强盗的窝就在前方,书生不觉喜上眉梢。
14、强盗拎着一只血淋淋的雄鹿要跨进门槛时,一种持续的不安震住了他。书生盯着他看,笑意盎然。“你还要进京赶考?”强盗倚在门旁,平静地看着他。“不是。”“那你来这儿做什么?”“找你。”“神经,我和你又不熟!”“所以我来找你,多看几次不就熟了嘛!”“是吗?”一阵久久的沉默过后,书生霍然褪下自己的外衣。“我带了我妹妹来见你了”他竟是一副女装打扮,一头乌黑的长发滑肩垂下,体态袅娜,面泛桃花,嘴角荡起笑意,竟至勾人心魄。鹿血不停地滴落在强盗的脚上,浸透那双破草鞋,湿淋淋地粘住脚背。“不,你别戏弄我”强盗惊得跳出门外,慌张向后退去,绯红的脸上闪过一阵艰涩。书生面色十分沉静,并无嬉戏的模样,“她逃婚出来的!”“她
15、,为什么?”强盗呆呆地,木讷地看着他。“为了你。”“不,这不是个好借口”“也许,是人生太无聊了”强盗默默无语,书生走出门外,向他走去,蠕动着嘴唇,似有话要说,强盗却似见了毒蛇般向后退去。哈哈书生迎着红霞,狂笑起来。夜幕降临之时,山顶燃起一堆篝火,熊熊烈火之上烤着一只雄鹿。书生正从山下走来,手里提着两坛酒。强盗看着他,扯下一只鹿腿递给他,书生也解下一坛酒递过去。“当日你落在秦淮河的破到我给你带来了,还给你!”“不,不要给我,那刀对我再无半点意义!”“哦,幸好我半路上便给扔了。”“哈哈!”强盗举起酒坛痛饮起来。看书生并不饮酒,强盗皱起眉头,向他瞋目一喝,“你不喝?”“不,我不会喝,这酒是给你买的!
16、”“那你吃肉!”“我不想吃!你知道的”“我不知道!你还是走吧!”“为什么!我愿意看你喝酒吃肉!”“我不习惯!”星月辉映下,书生愤慨而起,他摔了酒坛子,扔了鹿腿,直勾勾瞪着他。“你不要这样看我”强盗低垂下头来。书生呵呵冷笑一声,转身头不回下山去了。他衣袖飞舞,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据说当时的他是泪流满面,孤身穿梭在秃林里,忘了恐惧。而强盗则是惊得呆若木鸡,以至泪水滑下那遍步沟壑的一张脸时,他也浑然不觉。一双漫游的脚被捆绑之时,如同那振翅欲飞的鸟折断了羽翼一般。不知巧合,而或偶然,业已金盆洗手的强盗居然来到了书生的住处。几年艰辛,满面疮痍,他不知见了什么可悲哀之事,神情痛苦地竟哀号了起来。他的头发短短
17、的竖直起来,决不向人垂软下腰来。一个人拿着一副画像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似要将他看穿一般。那据说是悬赏江洋大盗的榜文。强盗对那却是视若无睹,双眼直瞪着婚堂上的一对新人。观礼的人很多,他混杂在人群中,又有一群人也混杂了进来,热热闹闹的婚礼终于拉开帷幕。“成亲?”强盗喃喃自语,他想起书生女装的模样,明眸善睐,双颊略施淡红胭脂,娇媚无比。而今他面容即使苍白,却也犹如那山泉一般清澈。强盗不再固执地认为他就是那个惹人厌恶的喋喋不休的书生,因他想到那世间的事本无绝对。书生沉思住,低垂的眼茫然望着人群,那神情就如同“苏三”一般,沉静而迷惘,似乎执着地盼望着什么,又似如梦初醒般逞自摇了摇头,却又醉酒轻声叹起气来。
18、蓦然,他低喊一声,恍然大叫了起来。他不知自己喊了一声什么,当他要冲身出去时,一群人业已舞刀弄枪,将强盗围攻起来。名门望族的人已是吓得逃之夭夭,唯有那新娘瑟瑟发抖,依着书生,死命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书生憋红了脸,狠狠推开她,霍然向强盗奔去。新娘扯下凤冠,披头散发,恶狠狠地瞪向他,似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她疯一般向书生扑去,对他又撕又咬,书生垂下眼睑,并不阻止她,只低声地说着:“你该恨我,我都恨起自己来”新娘仍是怒斥着,痛骂起来,婚堂登时变成了泼妇撒泼的大街,人群震住。强盗温柔地看着书生,书生迎向他的目光,眼里也充满着温和。他们对望着,却不为这强烈的气势所稍稍震慑住。“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不知道。”“
19、那你今天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碰巧经过”“一个强盗不会无缘无故到别人家中。你是来抢亲的!”书生笑了,灿烂更胜天边的朝云。新娘愣愣地瞪着书生,忽然坐倒在地,哭天抢地起来。“呵呵!”强盗微微一笑,竟至呛住了气。“但要抢我不容易。”书生指着眼前的一群人,在这一刻他仍不知他们是谁,也许对他来说,那些人不过是看客罢了。“没事,我有刀,能杀死老虎,同样也能杀人。”“呵呵!”书生笑了,“你的刀呢?”“此时无刀胜有刀。”他的话才刚刚说完,三十几个人同时攻向强盗。书生在一旁观战,在他心里想着强盗是一定能赢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忧。这情景却比人虎大战更惨烈。强盗在他倒下的片刻落下了泪,“我还是没本事救你。”“没
20、事,你已经尽力了。”书生扶着他,面容沉静。“可我确实没能救你。”“叫你别说了,这么啰嗦!你救不了我,我救你。大哥,我只想问你个问题,第一次咱们分开时你为什么哭?”“那你是为什么?”“我舍不得你。”“我是强盗,你还舍不得我?”“嗯,那你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告诉我,大哥!”书生的眼中充塞着期盼和渴望,强盗也同样期盼和渴望着,他看着书生,想起那晚看到的戏,恍惚间书生嘴唇微启,轻快哼起了曲调,那声音越飘越远,穿山跃岭,似又回到了秦淮河畔。“如果”他刚张开他的嘴唇,一把刀插进强盗的胸口,他睁大了瞳孔,脸上呈现一阵痛苦,呻吟了几声,一阵笑意从他的嘴角荡开。“不要!”书生晕厥过去,扑倒在强盗的身上。
21、若干天之后,书生从噩梦中惊醒,他神色慌张地从床上跃起,喃喃自语,没有人听见他说了什么,他睡眼惺忪,脚步凌乱地夺门而出。跋涉了百里路后,他终于又到了那个山头,山头立着一个坟。书生笑了起来,“大哥,你这破强盗,实在太没用!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临死前想说什么的话,那我会很高兴的。”他焦灼的目光扫视着山头,疑神疑鬼地哇哇大叫。“你不想同我说话,我是知道的,可苏三仍会每天来啰嗦,直到你厌烦了来制止我”他挥一踱步,轻声饮唱起来:“苏三离了洪洞县”夕阳照射整个山头,万丈红霞闪耀着无限光芒,他情不自禁感叹出声。“大哥,你看夕阳落山了,满山红霞真是美极了!”“大哥,你看月亮也来陪我了”“不是,还是日出最美,你看,是否美极了?”他执着地等待着什么,也许他还相信强盗有一天会醒来。当苦涩来临时,他会告诫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然而偶尔的一次叹息便让他抽噎不已。浑已化了苏三的他终也耐不住寂寞的催磨,某天他震颤的心为陌生的琴音震住,“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子期不在,伯牙摔琴不弹”他也许是一个不慎跌落山崖,但当他投身悬崖时,他看见了那青山绿水,看见了那灵魂的归属。山里回荡起少女的歌声:烟锁重楼,恨也重重,怨也重重。不如归去,山也重重,水也重重。于是我听见了那遥远的杜鹃的啼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而我,那个婚礼上的新娘自然而然地懂得了所有的一切,正如懂得生老病死的道理一样。我想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