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后妈也是妈,汗泪和血铸就四个儿女的大学梦母亲小心翼翼地把母爱沏入儿女们的茶壶里, 使原本平淡如水的人生变成了一杯醇醇的香茗 2006年6月2日,清华大学毕业去日本东京留学的范勇,给湖北大悟县城关老家打电话,家里没人接,急得他把电话打到武汉大姐珍珍家,问大姐:“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她怎么不在家啊!”大姐说:“妈妈从教师岗位退下来后,在郊外办幼儿园,今年她再次被湖北省评为十佳母亲,被学校聘去当德育教师,更闲不住了。”范勇心疼地说:“爸妈为培养我们四姐弟,苦了半辈子,我出国三年了,想在妈妈的生日里,跟妈妈说说话啊!”珍珍在丈夫陪同下连夜驱车赶回大悟娘家。这时,她惊喜地看到,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在广州工作的
2、大弟,武汉大学毕业在上海工作的小妹,早已通过特快专递将生日礼物送到了妈妈手里。 高淑英老妈妈泪水涟涟地对珍珍说:“你们四姐弟都这样争气,妈心里高兴啊!”这时,四个孩子的成长经历,一幕幕在她渐渐模糊的泪眼里浮现。 感情没投入,不能逼孩子喊妈妈 1986年2月的一天,寒风瑟瑟,大雪飞舞,高淑英用箩筐挑着两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医院赶。高淑英的丈夫去世三年了,她每天都是这样一头放一个,挑着两个孩子翻山越岭到学校上班。今天,两个孩子同时发起高烧,这让高淑英心急如焚。风雪快要把山路覆盖了,她艰难地挪动步子,不住地呼喊着箩筐里烧得快要昏迷的一对儿女。就在这时,风雪中一个中年汉子接过了高淑英的担子,他是
3、镇中学的老师余运通 余老师刚从外县调回大悟,他的妻子9年前病故,也留下一对儿女。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相识,在一次救助行动中相知相爱。不久,他们在夏店中学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婚礼第二天早上,高淑英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老余的女儿珍珍却躲着不进这个家,高淑英好不容易把她找回家,老余的儿子春子和高淑英的儿子范勇却打成了一团,桌上桌下一片狼藉。打败了的范勇扑到妈妈的怀里大哭。老余气得打了春子一巴掌,逼他说:“喊妈妈,向妈妈和弟弟认错。”春子硬硬地说:“我没妈,我妈早死了。”他饭也不吃了,把书包往肩上一扔,哭着上学去了。看到两个家庭重组后的第一顿饭吃成这个样子,高淑英对一筹莫展的老余说:“
4、孩子接纳我有一个过程,我的感情还没有投入,怎么能逼孩子喊我妈妈,再说,孩子们打闹是正常的事,你怎么能当真啊!”老余握住高淑英的手深情地说:“真是难为你了。” 一个月过去了,无论高淑英怎样付出爱,一对继子女总是心存二意,不跟她说话,不让她洗衣服,不和她同桌吃饭。冬天到了,高淑英想给继子女做棉衣,可春子就是不让她量身,带上两个硬馒头去上学了。中午,高淑英心疼不过,特地炒鸡蛋饭送到春子的学校,岂料,春子闻了又闻就是不肯吃。他突然说:“饭里有毒,你想毒死我!”听到这话,高淑英心都碎了:“孩子,你瘦成这样,阿姨只想给你补补身体,阿姨先吃给你看看!”她一口口哽咽地吃着饭,满脸是泪! 她对自己的女儿说,妈妈
5、先爱没娘的孩儿 婚后第二年,余运通被调到乡政府工作,高淑英从乡镇调到城郊小学任教。她带着孩子们把家安在城郊小学宿舍。丈夫离家远,忙时回家更少,里外顾着孩子的高淑英,苦累她不怕,最难的还是如何建立一个和睦的家,如何让继子女接纳她。“鸡蛋饭风波”后,春子对高淑英的敌视减少了,但还是不跟她说话。 这个聪明又固执的孩子,经常会产生些奇思妙想。一天下午,高淑英上完课回家,突然嗅到屋里有股浓烈的尿臊味,她惊愕地发现,春子正在炉子上煮小便。见她回家,慌忙伸手去拿已烧得冒青烟的自制铝锅,高淑英急忙制止说:“你想干什么都行,千万别把手烫着。”春子这才开口说:“书上讲,尿里有尿素的成分,我想煮着试试,到底能不能煮
6、出尿素来。”高淑英鼓励他说:“爱动脑筋是好事,你就放心大胆地煮吧!”春子终于煮出了一些白色粉末,他高兴得一蹦一跳地喊道:“阿姨,这就是尿素呀!”这一声阿姨喊得高淑英心里酸酸的。 一天,高淑英看到放学回家的春子走进走出,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高淑英感觉孩子有难事,可她怎么问,春子就是不吭声,通过珍珍出面,才知道春子心里的秘密:原来他的班级要开家长会,要求学生和家长一起参加,老余在抗洪一线回不来,春子怕同学笑他找了后妈,不愿意告诉阿姨。 这天晚上,春子扒了几口饭,就独自出门了。家长会的内容,春子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内心就像教室窗外那瓢泼大雨一样无助地宣泄。散会时,春子突然看到站在教室外的高淑英,她全
7、身淋透了,却把一把雨伞打在春子的头上。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依偎在伞下走在风雨里,春子感觉心里暖暖的,自己与阿姨的心贴得更近了。 这年冬天,春子与小朋友打雪仗冻伤了脚后跟,高淑英弄回辣椒根,熬成水,每晚抱着春子的脚洗来揉去,然后把他背到床上,把家里唯一的热水袋塞到他的被窝里。看到妈妈对哥哥那样好,小妹小弟吃醋了,吃饭时他们俩挤也要挤到妈妈身边,可妈妈还是越过他们,把好吃的菜夹到哥哥姐姐碗里。他俩委屈地哭,妈妈劝道:“哥哥姐姐没有亲生妈妈,你们没有亲生爸爸,都是可怜的孩子,对哥哥姐姐,我们要让着一点,妈妈要先爱没娘的孩子啊。”就这样,温馨的母爱像春风雨露,点点滴滴滋润着幼小的心灵,使这四个孩子很快就
8、融合到了一起。 随着孩子的长大,一系列难题又出来了。高淑英的老母亲搬到家里来了,房子窄得没法住;孩子大了,吃的用的穿的和学费都成倍地增加,可他们夫妻当时的工资加起来不到200元,顾了这顾不了那。 老余看到妻子为难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出主意说:“实在不行,把两个大的送到亲朋家去住。”高淑英说:“再好的亲朋,住久了,就把孩子住贱了,让孩子去看人家的脸色,我不干。”她在房里瞅来瞅去,突然说:“把旧立柜、破沙发都拆了,在咱家一楼弯道口搭个木房,让两个儿子住进去,眼看得见,手摸得着,心里踏实。”木屋搭好了,两个儿子住进去了,高淑英又踏实不起来了,每晚起床看几次,最后她干脆带小女儿住小木房。 住的问题勉强
9、解决了,高淑英又考虑孩子们的营养问题,她在房前屋后种满了蔬菜。每到周末,高淑英把吃不完的菜拉到街头去叫卖,菜卖完了,她会买回来一筐猪骨头,熬一大锅汤菜,让孩子们吃个够 高淑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执著地制造母爱的琼浆,顽强地构筑幸福窝巢。快乐和睦的家庭气氛中,四个孩子像芝麻开花似的茁壮成长,三好生、奥林匹克获奖证书多得都没地方贴了。孩子们个个成绩喜人,高淑英却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余心疼地问妻子:“你把孩子们领上快车道,如果都考上了大学,去哪里弄学费啊!”高淑英说:“真考上了,我自然有办法。” 发自内心的呼喊,是对妈妈最高的奖赏 高淑英把房前屋后的地都种满了,她就在校园四周开荒,把山坡上
10、的石头挖出来,一筐筐运走,挑来一担担新土,种上黄豆芝麻。高淑英还养了几头猪,她不知疲倦地打猪草、切猪草、煮猪食 1992年10月的一个周末,高淑英上完课回到家里,饿疯了的猪崽听到脚步声,都趴在圈口望着她哼哼。高淑英顾不得做饭,挑着篮子带上铁耙去门前塘里打猪草。铁耙沉沉的,打满一篮子猪草她就累得气喘吁吁,她仍拼命向塘中扔铁耙。不料,铁耙被水里什么东西卡住拉不动,她用劲一拉,身子失衡,落入冰冷的水中。高淑英咬着牙游到塘中,把卡住的铁耙拖出来。等她将满满的一担猪草挑回家,喂完猪准备做饭时,双手抽筋,端在手里的米盆掉在了地上 最先回家的珍珍,看到高淑英昏死过去,哭喊着让邻里帮忙,把她送到医院。春子、范
11、勇和范萍放学回家,在家门口坐成一线,等妈妈回家做饭。他们等到天黑才知道妈妈去了医院,顿时慌了神,跑到妈妈的病床前,看到病床上躺着输液的妈妈,呜呜地哭成一团。高淑英被孩子们的哭声惊醒,挣扎着伸出手来,一个个摸着孩子的脸说:“我打了个盹,这不又好了。” 珍珍哭着说:“你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快累死了还装样子,我不想再读书了!”高淑英开始没在意,出院回家看到珍珍真的退学了,她急得把老余喊回家。不料丈夫却说:“她退学赚钱也只能顾她自己,家里负担还是很重,让她自己选择去吧!”几天后,珍珍要去黄磷矿区做服务员,高淑英拉着她的手,一字一泪地说:“珍珍,阿姨无能,阿姨对不起你,你这样聪明却放弃上大学,你碎了自己
12、的前途,也碎了阿姨的梦啊!”珍珍第一次开口喊妈妈,哭着说:“妈妈啊,你是我家的天,你倒下了,三个弟妹就没希望了!”母女哭成一团。 1993年8月6日,拼搏中的高淑英终于盼来第一个喜讯,春子以孝感地区最高分的好成绩被上海交通大学录取。喜庆中,高淑英首先想到的是春子的学费,她卖黄豆、卖花生、卖半拉子猪,还是凑不齐,最后她悄悄地将自己的一对耳环送到当铺。当春子拿着通知书上要求的1950元学费出门时,他回头喊出了一声“妈妈”,然后扑到妈妈的怀里泣不成声!高淑英欣慰地笑了:“春子啊,你这一声妈,是对妈妈最高的奖赏啊!” 春子忧虑地说:“妈妈啊,如今,我的梦想实现了,可弟妹们很快也要考大学,妈妈,你长征般
13、的路程何时才是终点啊!”高淑英含着泪说:“春子,妈妈的命是根草,上帝安排我来为你们燃烧,何时烧完,有或没有,对妈妈来说都无关紧要,你们一个个成材成器,那才是妈妈的梦想啊!好在,两个弟妹比你小几岁,等他们考上了,妈妈再想办法。” 1998年8月,小女儿范萍考入武汉大学,她把地里长的、圈里养的全卖光了,还是凑不齐校方规定的7000元学费,只好四处借了。小女儿那边还没喘过气,小儿子范勇又把妈妈喜呆了:1999年8月,范勇以湖北省最高分数被清华大学录取。交通大学毕业准备报考研究生的春子,怕妈妈过于劳累,放弃考研找工作去了。弟妹考上名牌时,他不仅寄去了钱,还给劳累了大半辈子的父母送回一台大彩电。 大女儿
14、最后上大学,四子女成才梦成真 范勇考走后,家里只剩下累出一身病的爸爸妈妈,老二春子怕爸妈累倒,不时地给家里寄钱,老三、老四隔三岔五给已成家的大姐打电话,请大姐转告爸妈,他们已分别向学校申请到低息助学贷款,还准备寒暑假去打工,不能再苦了二老了。大姐带着弟妹的嘱托,隔几天带孩子回娘家一趟。看到爸妈还在拼命养猪种菜,她劝不住,就陪着妈妈干活,陪妈妈说话。 2000年6月,妈妈与珍珍闲谈时听说,她因没有大学文凭,已影响到评职称和晋级。那个晚上,妈妈难过得睡不着,她深夜把女儿推醒,旁敲侧击地说:“你是为了减轻我的压力才耽搁学业的,现在情况好转了,你还想不想上大学?” 珍珍说:“想归想,可我年过三十了,结
15、婚有了孩子,哪个学校肯收我。再说,我离开学校十多年了,知识全都忘光了,怎么考得上啊!”妈妈说:“你的智商一点不比弟妹差,你把孩子交给我,安心复习报考成人大学!”妈妈的鼓励,把大女儿即将熄灭的梦想又点燃了。 听说大姐想考大学,范萍和范勇立即给姐姐寄回资料,范萍还利用周末回大悟辅导大姐,在南方工作的春子给大姐寄钱,从物质上支持大姐考大学。2001年7月,珍珍参加全国成人高考,高出录取分数36分,被列入国家“211”工程的武汉理工大学录取。 2006年6月8日,笔者在大悟县城偏僻的郊外,找到在那里办幼儿园的高淑英夫妻。人生的坎坷和哺育四个孩子成才的艰难,在高妈妈脸上留下沧桑的烙印,然而一提到孩子,高淑英就充满激情谈个没完。她的老伴余老师接着说:“孩子们怕我们老两口孤独,每年都回老家来过春节,可到了老高生日这天,范勇总是变着法儿打越洋电话,祝妈妈生日快乐;在武汉、上海、广州的三个孩子,点子就更多了,鲜花啊电报啊礼品啊,纷纷寄到山沟;春子更细心,他还把春节家庭晚会的磁带,重新配乐寄了回来。” 余老师说着打开了案头的录音机,顿时,深情的歌声弥漫开来,那是儿女们献给妈妈的歌: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苍苍, 过去的岁月难忘怀, 妈妈曾给我多少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