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桐漆宇勤,江西萍乡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 34 届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诗刊青年文学散文海外版等,已出版文学作品集 15 部。赣西萍乡不是桐乡,但桐树却着实不少。在这个小城里,以桐为名的树木太多了。梧桐树、泡桐树、千年桐、三年桐、法国梧桐,还有一种表皮光滑青绿、树干笔直高大的桐树,秋天里勺子一般的果荚镶嵌着种子颗粒,我们称之为龙桐树。法国梧桐在我们村子里并不叫这个名字,它叫爆皮枫,大概因为它每年会剥落树皮,叶子的形状又有点类似枫叶的缘故。而正儿八经被村民们称为梧桐树的是什么呢?那是泡桐。我对泡桐最早的印象是初中时看农技宣传资料,上面说对付啃食辣椒苗的地老虎,可以用泡桐枝叶捣汁泡水浇
2、灌杀虫。地老虎是种很让人们心烦的毛虫。它白天藏在泥土里睡觉,到了晚上就爬出地面将新种下的辣椒苗齐根咬断。种菜的村民们没有办法预知預防,只有等它咬掉了几根辣椒苗时,扒开断苗附近的泥土细细寻找,才有可能杀死它。看到浇灌泡桐水可以杀死地老虎时,我当成一个伟大的知识带着炫耀去告诉父母和邻居们。困扰大家千百年的难题似乎可以解决了。可是我虽然认识农技资料上的文字,却不认识泡桐树。我当时只见过屋后荒坡上的梧桐树和龙桐树,以及山上的千年桐、三年桐,却不知道什么是泡桐树。遗憾的是,我的父母和邻居们同样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泡桐树枝叶,所以我们家辣椒地里依旧是隔三岔五被地老虎咬断几根苗,然后父亲或母亲在第二天撬出泥土
3、掐死藏在土里的毛虫。直到很多年后,我才发现泡桐原来就是屋子后面被村民们称为梧桐树的大树。原来,被龙背岭的村民们称呼了无数辈子“梧桐”的树木竟然不是梧桐,而是泡桐!它长得快,木质软,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连做柴火,老人们都嫌它不经烧。我倒是发现泡桐的一个用处它的新枝条长得笔直,但内部是空心的,就像一根管子,长一片叶子就有一个类似竹节的实心。我将它一节一节截断,塞进去一些火硝,再装上引线,用软泥封住开口的那一端,就是自制的一个爆竹了。点燃引线后,噗地一声炸响,比正经的爆竹少了些杀伤力,但硝烟味弥漫的感觉却似乎更浓一些。那一刻,我似乎回到了唐代,成了那个往竹管里塞硝磺的老乡李畋。李畋借助竹节发明了爆竹
4、,我借助泡桐节制造了伙伴们一个新的玩具。村民们口中的梧桐成了泡桐,那么真正的梧桐又是什么呢?这是有意思的事情,一种草木在一个日日亲近它们的小地方拥有了被混淆的通用名。我反复查阅资料穷究于此,又知道了被我们称为龙桐树的高大乔木,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梧桐,也就是书本上通称的梧桐树。可惜,我没有在这正本清源的梧桐树上见过凤凰,其他鸟雀倒是见过很多。因为梧桐树干高大挺直,很便于鸟雀安全栖落,二十米高的树梢弹弓是够不着的,打鸟的气枪也不那么好使。当然,或许秋天里挂满枝头勺子一般的果实也是吸引鸟雀重要的原因。梧桐树的果子不止鸟雀喜欢,龙背岭的人们也喜欢。我有一个伯母,可能是经历过那个饥饿到遍地寻找食物的
5、年代,因此特别擅于就地取材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吃食。乡村里几乎各种能吃的东西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她都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制成食品。就是她告诉我梧桐树的果子可以吃,只要捡拾到足够多的数量,就可以用平时盛米的竹筒米升辊压,碾去梧桐子的粗糙表皮。之后就可以放在铁锅里炒制了。炒出来的梧桐子又香又脆,比炒黄豆滋味似乎要更好一些。因为这个原因,我有一段时间总是守在梧桐树下去找梧桐子。但秋风不是一阵一阵接着刮,镶嵌着梧桐子的小勺子也并不是成片成片地集中飘落,因此我每次都凑不齐足够说服母亲或伯母开锅炒制的梧桐子数量。捡到的一小捧果子颗粒,便只能塞在嘴里生吃了。咀嚼几下后,我发现没有炒制的梧桐子一点也不好吃。但下次再
6、捡到梧桐子,依旧是掰下颗粒剥掉表皮直接塞进嘴里咀嚼。知道龙桐树就是中国梧桐后,我顿时觉得它们美丽和诗意了许多。那是诗经里的梧桐啊,那是神话里的梧桐啊,那是无数诗文记载的梧桐啊。它竟然就在龙背岭随意扎根,它竟然就是我亲手种下的那几棵!瞧它那挺拔高耸的身姿,那光滑青葱的树干,那与众不同的果实,那快速生长的个性,都显得如此风姿独特。一心向上心无旁骛的梧桐,仿佛认准了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长高,长得比周围所有的树木都要高。它只是一个劲地往上挺拔,没有心思去尝试一点别的,所以在树冠以下几乎连一个斜逸的旁枝都没有。这种精神,有没有让少年的我产生过某种震撼和触动?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想到尝试用这耸立
7、的大树去制成古琴。梧桐树长到一定年纪了,影响某个微不足道的生活小事了例如遮住了菜园呀、落叶飘到屋顶不好清理呀、太过光滑的树干让调皮的孩子爬树时容易摔跤呀这二十多米高大的梧桐树便会被砍倒。轰然倒下的躯干过一段时间便成了冬天火炉房里的木柴。在不远处的荒草中,更多已经一两米高的小梧桐正在孤军深入地一根直干插向青天。或许,成为取暖的柴火与成为供人拨弄的乐器,对于一棵擎天的梧桐来说,并没有太多不同。它这一生,只是单枪匹马地拔节着,不曾停下来与周围的树木交谈一下,不曾分出枝丫一路招摇向上,也终不曾等来一只火热的凤凰驻足。我不曾仔细观察过这充满神性的梧桐树的开花之美。它太高了,比周敦颐的莲花更让人可远观而不
8、可亵玩。倒是被村民们误称梧桐树的泡桐,每年都热烈地开着白中带紫的繁花,在春风里飘散某种特殊的香味。一些枝条垂下来,我们攀着高处便可折下几枝。泡桐的花枝充满了油脂和异味,并不很受孩子们青睐。而且它们开花时树干都是光秃的,还没有长叶子。仰着头去看,逆着光总觉得虽然花簇很灿烂,但整体还是黯淡了一些。我们真正喜欢的是油桐花。“桐花万里丹山路”,说的应该是油桐花吧?油桐花开得比泡桐要更晚一些时间,那时已经进入夏天了。五月天,一簇一簇攒在一起的粉白与绿叶相映成趣。漫山遍野里,像来不及融化的稀疏的雪点染在青山的发髻。雪?是的,这洁白的桐花就是一场初夏的雪在有风吹来、花朵簌簌飘落的时候。这样的情景往往更容易发
9、生在雨后,空山不见人的山谷里,满地堆叠的柔软花瓣,让人惊艳不已。快门按下,便定格了“浪漫”这个词的具体模样。可能正因为如此,在各种煽动情绪的微信文案里,才有人给油桐花取了一个“五月雪”的名字。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桐花落地后远比挂在枝头时更让人心动。难道,植物之美,也让人有移情与共情?那凋落的部分,花自飘零水自流的部分,自然而然便附加上了哀婉与柔婉的意味?因为“五月雪”的美,恋人们都喜欢徜徉于油桐树下,任桐花落满肩头。有心的乡村旅游从业者,不失时机地宣扬“千年桐”的名字,让这种花下的浪漫更多了几分美好寄寓。我一直不敢告诉那些兴致勃勃的恋人们,本地的油桐其实分为两种,一种叫千年桐,另外一种,叫三年
10、桐。我的祖辈们从不理会千年桐还是三年桐这样的名字。他们不看桐花,只要能结桐子榨桐油的桐树,就都是好桐树。桐子并不是浑圆,有一头似乎有些尖。龙背岭的人们粗俗地将一些长着油光锃亮、头顶偏尖的脑袋的人称为“桐油脑壳”,据说就是因为在与桐油打交道时没有注意而造成的形体变异。这样取外号的行为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个“据说”也不是一个科学的解释,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却对此念念不忘。仿佛村子里那几个尖脑袋、光头顶的老人,现在一念起来,还能浮现在眼前。与榨茶油的油茶树不同,油桐树多数都是野生的,似乎很少有人满山专门种植的。人们总是等秋天到了,便挑着箩筐到山上去捡拾桐子,然后榨成桐油。一户人家若能榨上几百斤桐油,也能卖
11、上不少钱。桐油是很重要的一种防水和黏合物资,虽然有着难闻的气味,但村民们对此似乎并非不能忍受。我对桐油气味印象最深的是漆匠在油漆家具时,先要用桐油调和石灰将底子刮平。不知道为什么,在油漆棺材时用的桐油石灰好像特别多,有一年冬天我在村子里看见漆匠为一户人家油漆棺材,那种桐油混杂石灰的异味浓郁地弥漫了半个村子足足一个星期,以至于很多年后一闻到桐油的味道,我自然而然就等同于了棺材的味道。泡桐、梧桐和油桐都是好养活的树。不拘什么地方,只要有一片泥土就可以扦插成活。不过龙背岭的人们很少扦插这些以桐为名的树木,而是任由它们的种子随便撒落,野生野长。只有一次,父亲砍了几棵小梧桐树作为豌豆攀爬的立杆,结果春天
12、过去后,这梧桐树生根了,长叶了。从此,我家的菜地里又多了两棵孤绝高标的梧桐树。曾经一度被砍柴的村民们砍伐殆尽的油桐,近年来又慢慢出现在了山岭之中,五月里薄雪般点染青山。一些山谷,竟因此成了颇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那五月里的雪,散发出馥郁的芬芳,比桐油的气味,要好闻一万倍。只有泡桐,是真正稀少了。乡下的常见树木谱系中,最近一些年不怎么见得到它们的身影。农技书上说泡桐树干是栽培木耳的良好基材,但我参观过几个木耳栽培基地,也没有见到一个是在泡桐树干上凿坑培植木耳的。最多见泡桐的地方,是城市里某处被围起来的土地,闲置几年后,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些种子,泡桐就作为第一梯队的草木茂盛了起来,很快就长成了大树,
13、然后在围墙拆除的同一天被挖掘机推倒。花不落昨日车停桂树前,一夜微雨不曾闲。清早出门上班,一眼瞥过去,顿时惊喜得有些懵了。车顶上均匀地铺了厚厚一层金黄色的细碎桂花,而挡风玻璃上的落花则显得有些稀疏。引擎盖与挡风玻璃联接处的凹槽里滑落的花朵堆积,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撮。如果此时有相机,镜头下绝对是让人惊艳的一幅清秋图。弥漫的芬芳让一个赶着上班的人动作都慢了三分,似乎舍不得破坏了这个画面。这落花真好。这花落得真好?这句话的后一种表达似乎有悖于多数人的人情,又似乎有一种破坏性的美感。世间的事情,花开花落当然是常态。多数的花总是美在繁茂的极致处。或者说多数的人,总是沉迷在扑鼻的芳香和悦目的色彩中,那是花开正
14、好的时候。至于花落,多数时候总是雨打风吹去的。桂花在一定程度上除外。有的花朵是一到凋落便散了,一瓣一瓣零落在风中。也有的花更从容一些,它们是整朵花全须全尾地从枝头脱落。桂花就是这样,一阵风吹来,米粒大小的花朵完整地落下。坚持不落的那些,在酝酿椭圆的桂子。前人说“人闲桂花落”,那是契合了某种文人的小趣味的。需要静,需要孤独,需要纯粹的自然环境,清风与树叶在和着闲坐者的节奏,一朵飘落的桂花落到青衫上、头发上。然后又一朵。桂花太细碎,落花之声要入人耳入人心,似乎对周边环境的要求有点严苛。桐花要好一些,它的花朵掉落下来,安静地环境似乎有轻微的啪声,清风里也有簌簌之响,更容易被人所注意。桂花与桐花,一个
15、管秋天的末尾,一个管春天的末尾,都是清寂而和煦的时光。这种时光里适宜走走停停地漫步,抬头看天,或看花;低头看水,或看草。若路遇桂花,当然也免不了驻足。她在枝头以成簇的花瓣与浓郁的香味引街头巷尾的人的注意。这种注意更多是嗅觉而不是视觉的,只有当她落了满地,才真正回归视觉。而桐花稍有不同。桐花在枝头的时候几乎完全是寂寞于山野荒原了。我看过不少拍植物的摄影图片,桐花在树上挂着的时候,似乎很少有人将她拍得美而纯,但落满了一地便不同了。她的美纯净、柔软,让人怜惜,仿佛在厚实的地上美到了婉约的极致。而烟花与此类似。烟花的美几乎是在酝酿阶段便付出了全部生命,一朵花离开自己的根,冲天而起,在夜幕上绽放。烟花从
16、迸发火热的那一刻起就是宿命的,先破然后才有可能立起来。他的美干脆、绚烂,让人震撼,仿佛在阴柔的夜里美到了阳刚的极致。这些花都是美在身后。它们美得决绝,从不自怨自艾,但从来惹人怜惜那淤泥里堆积的桐华粉嫩清软,鲜明的对比本身就是对心灵的一次冲击。所谓义无反顾,所谓孤注一掷,这个大概是最好的阐释了。这真是奇怪的事情,仿佛义无反顾和孤注一掷也会传染,也会浸染到某块土地的气息之中。在烟花主产区江西上栗,从元末弥勒教农民起义到萍浏醴起义再到湘赣边秋收起义,每一代人,都不缺血性男儿,每一代人,都绽放了阳刚的花朵。这些人看到了未来可能实现的理想,看到了身后可能实现的美丽,于是义无反顾,于是孤注一掷,仿佛殉道一
17、般豁出去,只为一种心里默念着的某种可能。也有花开了就不愿意落,它们苦捱在高高的枝头,让人看着它们渐渐变枯、渐渐变黄、渐渐变黑,忍不住一声叹息。推己及人,推烟花而及其他花,忽然就对开花落花的植物有了一种悲壮般的感怀。对于那些秋天里开花落花的草木尤其如此。秋天了,在彻骨的寒冷到来之前,用尽大半年积蓄的所有力气,开出最灿烂的花朵。这是毫无保留的绽放,是急切殉道的外现,错过这仅有的秋阳,便要等待来年再有温暖了。如果可以,相信会有那么一部分人希望花不落。花不落就没有果实。没有果实有什么要紧呢?保持繁花之美就是一种结果。但花终会落。不止花会落,叶子也会落。不止年老的叶子会落,幼年的叶子也要落掉很多呀!那些
18、新生的嫩芽,总有一部分,或者是一些部位,會在准备舒展壮大的过程中落到风中。那个时候,嫩叶与落花一样,都是树枝上最柔弱的一部分。时间是春天,或者秋天。气温舒适得让人脚步放松。而头顶的树木是有着神性的。仿佛咳嗽一声,那柔弱的部分便落了下来。像打太极的老人,像素手调茶的女子,慢而美。落在草地上的嫩叶和花瓣,仿佛睡着了的女人一般干净柔软。我敬重盛极而衰的美好和生命力,这也是对一切自然岑寂事物的顶礼。雪后的山谷是自然岑寂事物的典范。忽然想起,雪是不是天空的另一种落花或落叶?一大丛的云,一大片的水汽,从地面带着丰沛的情感升腾到了天空,如一株植物成长到了一定的季节,然后它们准备回到出发之地了。天空的落叶比树
19、木的落叶从更高的地方飘荡下来。江南本应有雪,但幼年常见的雪近年来竟在这个赣西小城几近绝迹。只剩下一座海拔接近 2000 米的武功山还被动地承担着一种对雪的怀旧和念想的功能。在多年不曾畅快下过一场雪的萍乡,人们多少患上了一些想念雪的怀旧病。但天气预报似乎不能解除这种病症,只有武功山,一年几场薄雪妆点着人间,让怀旧的人、等雪的人心驰神往。住在山下的人们,念想着这天空的落花。它不落,它矜持,你也拿它无法。相对不那么矜持的,是香樟的落花。生活在江南,樟树几乎是最常见的树木了。春天里,先是香樟柔嫩的叶片渐次舒展开来,与此同时,保护着叶芽的那层薄薄萼叶,不用风吹便脱落了满地。那浅浅的一层,嫩到极致也软到极
20、致。接下来香樟花又开了,嫩绿的萼,鹅黄的蕊,从色觉上便抢占了你内心的某个位置。接下来花朵外部的萼片也落了,再接下来一部分没有酝酿果实的香樟花又落下来,整个春天里倒有一两个月享有着香樟的清芬。有一次我将车开到偏僻的街道上,坐在车里等人,看细碎的香樟花掉落在挡风玻璃上,忽然觉得“人闲桂花落”的意境其实太容易实现了。只在春天的末尾,只在无人的午后,满城香樟萼、香樟花簌簌地落,簌簌地落,便觉落得满城都是闲人雅人了。除了香樟,近些年来,这个城市的道路两旁又多出了一些玉兰与辛夷。这两种极易混淆的植物当然是玉兰居多,辛夷只在某条街道的一小段站立,仿佛是不小心混进了正规班的插班生。每到春风吹过赣西三月的时候,
21、那三四树粉紫的辛夷就站在风里,安静而优雅,让人觉得仿佛不走过去看一眼都对不起它们似的。但是你若真的走过去,一阵风过来,忽然就觉得脖子上有些清凉,一面紫一面白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你身上。辛夷的花期太短。你想花不落,花却终要落。你想给花以怜惜,花却回你以豁达。像秋天的叶子,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看淡了世间事,便有了风轻云淡的豁达。某一年你坐在年轻时生活的乡村后山,仿佛坐了一整个秋天。深秋了,树上的秋色,还不够深!只有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冠后才深。这时黄叶足够黄、足够亮,似乎枝叶笼罩处的整片空间都透着金黄的光晕。秋天傍晚的阳光几乎是一年里最美的阳光,他们纯而正,温暖也温柔。侧面照着高楼,照着山峦,照着一树充满睿智的叶子,秋色便是真正的秋色了。当然时间也越来越急,天一天比一天黑得更早,这秋色里独有的夕阳,留恋不了多久就落下了。就像那些落与不落的花,最后都落到了地上。更多的美好迅速铺满一地,等待认领。责任编辑:魏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