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有意模糊自己(组诗)北野上兰书院它应该是砖木结构白墙,灰瓦,龙脊上蹲伏的水兽和我们一起反对雷电、火焰但它却接纳暮色和云中的河流天井深暗,风铃清脆树荫里的阶梯,接纳书生的脚步也接纳阴影中欢喜的狐狸老虎狮子喜欢安卧我的树冠和身体,成了它的巢穴但你无法窥见其中的幽深我们用课堂上的桌椅组成犬儒主义者沉睡的图案也可以筑一个虚无主义者的讲坛让他对着天空,滔滔不绝讲述一个人背叛时代的理由流浪的人,失意的人,疯癫的人你们全都可以来此长住也可以在月亮下,轻轻敲门明媚的枫叶里,你收集信笺告诉远方,你来到了远方的腹地进山,出塞,无非是一段旅程而我在影壁上画山水一场盟约里的旧山水,常常被我梦见现在它在虚空中安插了巨
2、大的根系风声是有源头的它对一个空间的回忆,用了万象的手势和光影而它自己,到底又是哪一个呢?种花的人感情易碎。醉酒的人换过许多面孔。半夜里苦读的人从不反对追踪而来的鬼魂砖纹里的钉子,一直被钉进肉体而肉体是一张画它在廊柱之间哗啦哗啦响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子带着樱花虚幻的香气我完全依赖直觉生活,但直觉并不知道我在哪里我们看上去栩栩如生,其实我们是一群影子在欢聚春风煦日,万物欣欣向荣加入其中的人,都经历了生死所以世界并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我们只是读书,饮酒,偶尔陷入沉默有谁知道我们心中的隐痛?值更者懂得时间的恐惧,他觉得在这个时代,想唤醒沉睡者是多么可笑当他在黎明敲响钟声谢谢,上帝又救醒了我一次谢谢你让我
3、的身体里继续回旋着这个世界流逝的余音小 城小城无根,喇嘛们念完地藏经就到河边搬石头,慢慢地城北就垒起了一座佛塔夜深风铃响,河水就跳出波纹有些石头太亮一闪一闪,像白色的额头后来东洋人来了,老毛子也来了乒乒乓乓打仗,人死了一大片喇嘛们念完往生咒,就来抬尸体一层一层地码,慢慢地城南就有了一座无名死士之墓半夜猫头鹰一叫城北塔尖上的钟磬,就远远地回应从南到北,小城十里一条河水中,住着无数抱不走的灯小城吸饱了月光,烟火,诵经的声音小城也信赖无家可归者的脚步慢慢地,小城就有了历史它的上面,夜夜都站着不同的人群、鬼魂和星斗雪 人我的世界,有丑陋的人群和他们企鹅一样滚动的身影有流泪的伴侣,为生育的问题坐在雪地上
4、哭泣有鲜花样的仇人,大仇未报就已枯萎。有伤心欲绝的婴儿今天剛一出生,就把前世的委屈哭得撕心裂肺为了装饰这个世界我有意模糊自己,我扮成树身里的人,像野花那样咳嗽像墓碑一样泥泞我准备了一个身影,想在小路上突然拦住一个走失的人我准备的马车,在乡下的积雪中像秒针一样旋转它陷入岁月深处,始终无法逃离每一次醒来,我都看见那匹白马在流泪,我的白马呵它慌乱不安,六神无主它结了霜的脸颊,和颤抖的四蹄还要在寒风中隐藏多久?映山红映山红开了的时候正有人迈上山岗,风声的漩涡里洒满了甜蜜的落英比起流水越过的岩石,多少光开始变得神秘我知道春天如此短促,像闪电夺命的一瞬在这个万物明媚的时刻我知道自己的痛苦来自何处人群,花朵
5、,迈入天空的白云和小兽它们都将在此找回自己的归宿而今天的盛开和衰落对于我都是谜团,在我的身体之中它们都成了明亮的伤痕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如同一场生命的激流,我一个人总想在大山的阴影里,向着它痛哭无声哽咽和撕心裂肺像一个失败的英雄或孤独的野兽塞罕坝高原这片高原真美啊,日行有光夜行有星空,奎星和虚星的边缘一群马传来银色的叫声长在山岸口的孤树像一尊睡罗汉那样静穆落霞和晨曦折叠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宫殿就孤零零地升上了天空毡房散落进雪国红衣喇嘛的心,被远方反复邀请投奔佛爷的人,开始变得义无反顾只有嫁给远方的姑娘才在结了冰的大地上暗自流泪她有雪花的芳心,也有弯月的澄明而唱着歌的流浪者面孔破碎,形单影只他生
6、死如迷,永远都不知所终大地呵,你这神秘的天堂和地狱你那广大无边的光明就盖在我们头顶上,请伸出你的手吧让我们快些知道,要如何生活才能在岁月的回声里获得下降或上升的机会黄沙下的燕国草莽深,盗贼出,侠客的宝剑各有使命,养在门下的食客除了鸡鸣狗盗之徒也有杀身成仁的义士那一年,我沉醉酒肆,郁郁不得志最忌惮洋洋得意的小人杀妻,夺美,用三十六计按着星宿的位置,布下战阵大雪下得席天幕地大哥在城中做了君王,从来不管兄弟的死活,但亡国之后,他的鬼魂却披头散发找上门来,让兄弟们念旧情,帮助落魄的王子复国大家坐在生离死别的河边,接受了众多亡魂和一个独裁故国的洗脑教育战车上的弯月挑出北国霜迹一个失意兄弟的头颅胜过多少杯
7、壮怀激烈的美酒疾走,嘶吼,波涛对立成两岸是一千年前不倒的寒流我一个人悄悄潜进敌国背后我知道道德的逼迫,我也知道荣誉的残酷,其实我只想用一场轰轰烈烈的行为艺术来告诉我深藏在草莽中的子孙“烈士不为某种主义活着但烈士,必须死于某种主义”在空洞的北方,我用无数次重生演绎了这个血淋淋的真理鹿鼎记据说猫和鹿的血缘很近我知道猫,却不知道鹿的来历现在它翻过山岗,突然就来到我面前,我想我們曾经驯服过的那些动物,基本上都是失效的当它看见我,我已消失,或者我等同于另一个不可解的兽类它兀自惊觉,跳开,被迫冲上山岗陷入遥望和逃命的幻觉我意识到,它茸角无比锋利之时它颅腔里一定正涌起一股热血树身里的斧头,转眼成了明晃晃的锯片,它愤怒,挣扎,眩晕但这些都基本无用我们在风中,扯着一片抖动的丝绸,看颜料喷洒一地变成水和火,我为此理解了它的舞蹈和狂奔理解了它在我怀里,惊恐地尖叫变幻出的各种腔调但我还无法理解,它血液里蹲伏的到底是什么?薄命的王子寂静的公主,恋爱或飞翔的孩子在断崖和草莽间急速隐遁一一更多的图谱,需要通过草木的瞳孔继续变形,最终得到确认或只剩下我,披着鹿头饰物,呦呦低唳等着一群头角明媚的牡鹿从夕阳里返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