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楼兰古国兴衰与环境变迁的考察光明日报( 2019年03月23日 10版)王炳华 1935年生,曾任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2018年邀访学者。著有丝绸之路考古研究吐鲁番的古代文明等。楼兰故城西域长史府故址。资料图片公元四世纪西域长史府弃守后留下的遗迹。资料图片2005年,演讲者(中)与冯其庸(右一)等考察楼兰故城。资料图片楼兰的兴衰史记汉书中记述过西域有小国“楼兰”“鄯善”,语焉不详。随历史长河流泻,时过境迁,至二十世纪初,除了少数专事西域研究者外,中外史学界,对地处偏僻的新疆,对新疆沙漠中这些短暂显示光辉的绿洲城邦,已少见关注。真正使楼兰、鄯善进入国内外学术
2、界视野,是在二十世纪帷幕初揭的1901年。这一年,瑞典地理学家斯文赫定发现了楼兰古城废墟,并在楼兰古城内发现了20多件记有“楼兰”字样的汉文、佉卢文木简及纸质文书。1906年12月,A.斯坦因在充分准备之下,进入罗布淖尔荒原及楼兰古城。他雇用数十名农工,在楼兰挖掘了十一天,获取大量文物。继后又在米兰佛寺中发现、挖掘及带走了有翼天使画像。20世纪30年代前,西方学者在罗布淖尔荒原、楼兰等地的考古,对相关遗存造成了巨大劫难。但在西域历史文化研究上,也取得十分重要的收获,有其贡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清楚揭明:中亚腹地沙漠深处的这些古代遗存,如其中西亚艺术风格的绘画、雕塑,佉卢文木牍及其封泥上的希腊神
3、像、贵霜钱币、佛寺中的有翼天使像、波斯风格的玻璃器残片等。清楚显示了来自古代波斯、中亚希腊化城邦的文明信息,它们与大量汉文简纸、丝绸、漆器、铜镜、五铢钱一道,呈现了黄河流域古代文明与亚洲西部大地文明交相辉映的景象,而这一点,正是亚洲内陆腹地古代文明最基本的一个特征。无疑,这为中亚古代文明研究,投射了一束光明。对罗布淖尔荒原、楼兰古城等重要遗址展开进一步考古,时在近50年后的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迄至于今,对这片地区的工作,包括文物普查、遗址保护、抢救性发掘等,未稍停息,获得了重要的、远远超过既往的文化成果。就我个人而言,自1979年衔命步入罗布淖尔,至2005年自楼兰东走敦煌。26年
4、中,因责在新疆考古,八次进入罗布淖尔荒原,时间最长者达一个月以上。近30多年来的罗布淖尔考古,结合20世纪80年代以来,沙漠、地理、水文、气象、动植物学等自然科学工作者,对这片地区多次综合考察所取得的成果,促使历史考古学者深刻思考一个问题:并不太长的一千五、六百年间,曾是丝绸之路要隘的罗布淖尔大地、楼兰绿洲,怎么就迅速化为了一片没有生命的荒原?烟波浩渺的罗布淖尔湖,为什么会成了滴水不存的盐漠荒滩?古代人类生存、发展与自然环境变化,存在怎样的关联?认真剖析楼兰绿洲从兴盛走向绝灭的过程,全面检视人类社会活动与比较脆弱的生态环境间的关系,吸取一切可能吸取的历史教训,应该是今天日益重视环保的我们需要提
5、上日程的研究课题。楼兰的地理与气候青铜时代即已满溢生命活力的孔雀河绿洲,公元前2世纪,成为沟通亚欧交通路线上的枢纽,其中心城市楼兰,举止动静,都会使西域大地、河西走廊受到影响。这里虽是雅丹丛集,戈壁、沙漠纵横,交通相当困难的一片土地,却随时随处,都能感受到东方长安、西部贵霜、西南亚波斯的政治、经济、文化信息,感受到它们点点变化投射下的影响。而到公元4世纪30年代以后,楼兰却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出,更慢慢化为荒漠、废墟,成为今天没有生命气息的死域。而与楼兰的消失、死灭相呼应,傍楼兰而居、曾烟波浩渺的罗布淖尔湖,也成了今天一望无际的盐漠、盐滩。在具体展开历史、考古分析前,我们首先需要关注这片土地上
6、几个最基本的事实。第一,从上新世末期到更新世初,欧亚大陆再次发生强烈的地壳运动,青藏高原大幅抬升,印度洋的西南季风(其运行高度只有3500米),再无可能越过青藏高原进入新疆塔里木盆地。加上盆地东、西、北面也有高山隔阻,太平洋、大西洋湿润气流也无法进入,导致盆地内很难形成降水。因此,在地质年代的上新世末更新世初,塔里木盆地干旱气候即已形成。极少降水、冷热变化剧烈、风沙活动频繁。地质地理学家们在罗布淖尔荒原台特马湖以南、罗布淖尔湖盆中心曾分别钻井,通过孢粉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去今两万年以来(即晚更新世至全新世),古代植物与现代植物种类、群落基本一致,不见喜温的蕨类植物孢子,而以耐旱、耐盐的麻黄、藜
7、、篙含量为多,最高可达孢粉的98.2。这说明,这一时期的罗布淖尔地区已经是明显的干旱气候环境。第二,罗布淖尔地区地势低凹,是塔里木盆地内众多河流的汇聚中心,古代曾是水之泽国,罗布淖尔湖最大面积曾达两万平方公里。清朝末年,仍达2000多平方公里。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等是其主要补给源,历史上入湖水量曾经盛大,随历史进展而入湖水量日愈减少,终至断流。以罗布淖尔荒原最大水补给源塔里木河为例。关于塔里木河水量,历史上没有精确测量、统计资料。徐松西域水道记(成书于1823年)描写“塔里木河,河水汪洋东逝,两岸旷邈弥望”,可以想象水势盛大之情形。20世纪50年代,据塔里木河主要支流和田河、叶尔羌河、克
8、孜尔河、阿克苏河汇流处的阿拉尔水文站统计,塔里木河年流量为56.2亿方,因为上游用水量增加了17.1,至1994年,下泄流量只有39.4亿方。上、中游用水量,至20世纪90年代,已超过塔里木河总水量的90。塔里木河下游,已出现了用水危机,阿拉干、罗布庄出现了干涸无水情况。这类情形,成书于1910年新疆图志,就记载过类似感受:“塔里木河下游罗布庄各屯,当播种时,上游库车以西,城邑遏流入渠,河水浅涸,难于灌溉。至秋始泄水入河,又苦泛滥。”河的下游,播种需水季节,不能保证灌溉,秋收不再用水之季,水则大流至达泛滥。楼兰古城所在,主要补给源是孔雀河。孔雀河,1921年塔里木河冲决轮台大坝,经拉因河入孔雀
9、河,水势一度盛大。1952年,在拉因河上筑坝,河水重归塔里木故道,入台特马湖。孔雀河出铁门关后,主要灌溉了库尔勒、尉犁绿洲,上世纪50年代后,库尔勒、尉犁农业不断扩大,孔雀河下泄水量趋少。分析楼兰兴废、罗布淖尔变迁,之所以引述了两大段相关气候、水文研究资料,就在于思索,在这一地区的人类活动,既深受环境制约,又可影响环境,彼此不能分割。分析这片大地之上,历史长河中的古代绿洲、城镇的兴废、发展,我们必须重视这一基本原则。从气候角度观察,自两万年前至今,这片大地就是一个十分严酷的自然地理环境。从干旱地区农业经营特点分析,人类所在绿洲,其兴衰、变化,与水关系至密。而水的变化,不只在于冰川雪水减少,也在
10、于全流域中水的再分配、使用,这都与人类活动密切相关。人类有组织的生产,导致水在不断重新分配中。水从此处分配到彼处,可能就会带来一片旧绿洲的毁灭,以及一片新绿洲的兴盛。在古代,这片地区人类居民人口稀少之时,罗布淖尔荒漠、孔雀河水系内,曾也是人类理想的生存空间。自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至四千年前的青铜时代,乃至西汉,可以说都是这一种宜居生存格局:当地水足、草丰、林木茂盛,可渔可牧,当地居民可以充分发展农业生产。考察该地区的青铜时代古墓沟墓地,一个聚落的人口才只有43人;作为孔雀河中下游最重要的一处墓地小河,前后持续数百年之久,而其当地的全部墓葬,加起来也只有300多座(共发掘167座,加上被破坏者1
11、50多座),考虑到一人一墓,从墓地角度来透视当地数百年间的聚落人口,也是不多的。这种情况一直到西汉时代,据汉书西域传粗略统计,当时西域各绿洲王国人口,总共也不过20多万人。如此广阔的空间、充沛的水源、稀少的人口,生存状况自然是可以无忧无虑的。两汉时期,汉王朝政府可以从容在这片地区驻军、在地旷人稀处屯田,保障过往使节、商旅来去,也充分证明,当时的这片绿洲,还可以接纳更多的人类活动。楼兰废弃原因的猜想由于楼兰城内出土大量汉文简牍,均止于公元4世纪30年代。一般都同意作为西域政治中心楼兰绿洲城邦的陨落,就应该发生在这一时段之中。关于楼兰城废弃的原因,有多种观点。不同学科的研究者们,各有自己的视角。但
12、任何一个重大的社会变化现象,都不会是个别因素作用的结果,而必须从多个角度综合剖析,方可望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前苏联地质学家西尼村在20世纪50年代考察过罗布淖尔地区后,发表了亚洲中部气候变迁的大地构造因素,提出罗布泊地区“吹蚀作用的加强,沙漠面积的扩大,河水水量的减少,植物的衰亡及人类与动物生存条件的恶化”,是所有变异的根本点。美国学者亨廷顿(Huntington)和特林克列尔(E.Trinkler)持有相同的观点。在分析楼兰绿洲废弃时,他们的表述更加直接、具体,这就是说:“关于楼兰城及其周围遗址废弃原因河道变迁可能是最直接和最重要的”,“楼兰故城的废弃时间,基本上就是孔雀河下游改道断流时间”
13、。其实,从前述钻井孢粉分析、罗布淖尔地区已获文物、考古资料、先秦时期以来的相关记录,都可以看出自去今两万年以来,这片地区就一直是一个干旱的环境。这一过程中,或有短时期的降水变化,风沙活动异常,局部地区生态的改变,但都是一个大的干旱环境下,有限地区、有限时段的变化,并不存在持续、不断变干的情形。干旱环境,是地质年代就已存在的现实。青铜时代的罗布淖尔人,面对的就是一个特别干燥的环境,这一时段的古尸屡次被发现,就是生动说明。人口增加,农业发展,绿洲扩大,大概恒定的冰川融雪水,在人口稀少时,可以满足人类及其生存环境的需要,而在人口大增后,自然流淌的水系,就在不断地蓄水、引水、灌水工程中,变得不再能自然
14、流淌;局部,尤其是河流下游缺水、无水,就会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这时,曾有的绿洲就可能变成荒漠。在具体分析楼兰古城兴废时,除了要关注上述基本的、虽处在变化中但却是早就存在的干旱环境因素外,绝不可以忽略楼兰古城命运变化时它曾经面对的社会政治形势。公元4世纪初,晋朝统治趋于崩毁。中原大乱,士民西走,日月相继。统治河西走廊有年的张氏家族军政势力膨胀。公元314年,晋封张实为“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西平公”,西域诸国悉在其统治之下。公元323年,更受封为“凉王”“西域大都护”。公元324年,前凉王张骏击败赵贞。公元327年,前凉在吐鲁番地区设置高昌郡。公元335年,张骏派军击降焉耆,焉耆
15、、车师前部、于阗、鄯善都入贡于前凉。河西、西域悉入前凉版图。公元4世纪30年代,当地的形势如是剧烈变化,直接影响之一,是自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交通线路发生了相当大的改变。前凉张氏集团攻高昌、降焉耆、控制鄯善、于阗,目的同样是控制丝绸之路新疆段,以获取丝路贸易利益。当楼兰、吐鲁番、焉耆均已入其直接控制之下时,立即会面对一个具体问题,这就是:由河西走廊进入塔里木盆地,是一仍其旧从敦煌入楼兰,沿孔雀河西走焉耆;还是由河西走廊入高昌、车师,进入焉耆?前一条路,是汉代以来的传统老路,但沿途戈壁、沙漠、雅丹,缺水少草,交通补给不易;后者则路途比较平坦,绿洲聚落相继,路况、供应较之楼兰道,要平顺得多。为拓展丝
16、路贸易计,前凉的抉择是变易交通路线,开拓自高昌入焉耆的新途。因此,在平定赵贞后,立即在吐鲁番绿洲内设高昌郡,军政重心移置高昌后,原踞楼兰的西域长史府自然撤守。河西走廊过楼兰入塔里木盆地的路线,转移成经过高昌西行。楼兰在丝路上曾经的重要政治、经济地位,自此不复存在。从这个角度来说,楼兰之兴、衰,其核心因素是在其丝绸之路冲要地位的起与落。楼兰名城,成、兴在交通,衰、废也在交通。由于西域长史府不居楼兰,与丝路交通密切关联的屯田、农业生产中心向他处转移,结果就是当地有组织的、严密而强大有力的灌溉系统罢废,馆驿、传置等与丝路相关接待、通信联络设置也被撤销,这些会使楼兰绿洲很快从繁荣、兴盛转化为衰颓、冷落
17、。这种衰颓,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经济生活现实。而随着楼兰在这一时期的逐渐沉落,高昌的中心地位冉冉升起。后来的高昌王国、隋唐时期盛极一时的西州文明,都是与此有密切关联的。目前的考古及文献证据,也能够显示,古代楼兰绿洲的衰落,实际也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在东晋十六国、南北朝以后,一些考古资料表明,经过孔雀河绿洲的交通路线,偶尔还有商旅在走动。1980年,新疆考古所考古队在罗布淖尔湖东北一处山梁上,发现唐代钱币“开元通宝”970多枚,距离出土古钱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条古道痕迹。这是一条灰黄色的土路,在当地深色砾石地貌夹峙之下,相当明显。近千枚古钱被遗弃在路边,直到20世纪被考古人员发现,这一事实
18、本身,既表明到了唐代,这条道路上还有商旅活动,还可以通行;同时也表明,在这条路上来去的行旅,确又是十分稀少,这才让古钱留存到今天。到了唐代,这条路线还可以通行,还有历史文献的证据。历史文献记载,公元7世纪中踞于吐鲁番盆地的高昌王国,在西突厥支持下,一度遏阻丝路交通,重税盘剥。焉耆王国就此曾建议李世民,重开经过楼兰绿洲的“碛路”,撇开高昌。此举必然会伤害高昌、西突厥的经济、政治利益,结果引发了公元639年高昌与西突厥处月、处密部联兵攻击焉耆,陷焉耆五城、大掠居民的事件。这一事件表明,一旦有需要,经过楼兰西行入焉耆的“碛路”,重新启动还是存在可能的。这同时也说明,至少到了唐代,孔雀河下游并没有断流
19、,如果已断流,必然无水无草,也就不存在交通的可能性。在极度干旱地区,不论自然绿洲,还是人工绿洲,其生命是脆弱的。改变其生存状态,导致其兴衰,最有力的因素可能是人,是人类社会有组织的力量。楼兰古城,孔雀河尾闾三角洲的兴盛、衰废,十分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认清这一过程,不仅可以帮助分析古代文明、古代城镇的历史发展轨迹,尤其可以吸收到历史的教训:人类文明的兴衰,关键的因素,实际还是在于人类自身,在于人类如何对待自然、对待社会。这才是最根本、最要紧的。其他几个相关问题一百多年来的楼兰考古,提出了许多需要关注的问题。在此仅试举几例。其一,与楼兰故址所在密切关联,有一个扜泥、伊循问题。扜泥是鄯善王国的都城,
20、从文献记载来看,汉书鄯善传中明确提道:“当汉道冲,而通且末七百二十里”,这一地理位置,只能与若羌绿洲相当。黄文弼先生20世纪50年代,在今若羌县城南6至7公里处,曾获见“且尔乞都克”古城,周720米,黄氏判其为扜泥故址所在。但今天已难觅其踪。同在汉书鄯善传中,提到鄯善“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汉王朝曾应尉屠耆之请,在伊循屯田。鄯善国都在若羌河绿洲,则国内可称“地肥美”的所在,只能是米兰河绿洲。它濒河、土肥(土层厚15米)。在米兰遗址区,20世纪80年代后,不仅发现了设计合理的灌溉渠系,还在傍近发现了一区汉代遗址,近十万平方米的范围,出土汉式绳纹灰陶片、西汉五铢钱、三棱形铁镞等,与伊循屯地,可
21、以呼应。伊循屯地确定、扜泥故址可依,水经注等后期史籍中关于伊循、扜泥比较混乱的文字记录,当可厘清。楼兰、扜泥、伊循城作为鄯善王国境内三个城镇坐标点,如果明确位置,有关史籍文字可以条理顺畅。当年斯坦因发现并标示为LE、LK两座古城,规模不大,LK与邻近的LL、LM等遗址,地处楼兰与伊循、扜泥之间;LE居楼兰古城东北,是楼兰保卫东北方向安全的一处军事性质城堡,城内除偏北位置有一座台基建筑外,不见其他居址。这两座古城,与楼兰成掎角之势,利于防卫。从地理位置观察,与汉晋西域长史府属下的军事屯田机构存在关联。时代也在东汉以后。第二,关于罗布淖尔湖游移问题。自斯文赫定提出罗布淖尔湖以1500年为周期南北方
22、向游移后,产生了巨大影响。这虽不是考古学的研究范围,但又与楼兰考古、楼兰古代文明的研究存在一定关联。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罗布淖尔地区的综合考察中,对罗布淖尔湖是否转移问题,已取得重要进展,所以在此也稍予涉及。根据已获湖区勘探测量资料、测定湖底沉积物年代及孢粉分析资料,可清楚地得出结论:罗布淖尔湖水没有发生过游移,也不可能发生游移。从罗布泊湖心钻探取得的沉积物及孢粉,证明自两万年以来,罗布淖尔湖沉积作用一直持续未停,始终是有水环境。地形测量,湖盆所在是塔里木盆地的最低点,海拔只有780米。因此,是盆地自然的汇水中心,其海拔高度较喀拉库顺低10米多,湖水不可能倒流进入南边的喀拉库顺湖;由于入湖
23、泥沙含量少,湖水干涸后形成坚硬的盐壳,用金属工具砍挖都极困难,大风也极难吹蚀,湖底地形,很难发生吹蚀变化,因而难以出现斯文赫定逻辑推论下的水体游移情况。罗布泊水体大小变化,主要受补给源影响。当塔里木河汇入孔雀河,流泻入罗布泊时,沿途湖沼很少,水量损耗也少,罗布泊水体会比较大,位置也偏北;当塔里木河向南流入台特马湖、喀拉库顺湖时,罗布泊水体会相对缩小。罗布泊,从历史上观察,只有形状大小之变化,而无游移它走的可能。总的来看,罗布淖尔地区、塔里木盆地南缘沙漠之中,埋藏着太多的历史遗存,从中国全局看西域,站在亚欧内陆看中国、看西域,加强这一地区科学、严谨、细致的考古工作,都是十分必要的。过去,考古工作者曾长期局限相关工作展开的物质条件,目前已经大为改观,有计划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成为可能。以罗布淖尔地区为例,如果先组织室内研判,利用遥感地图,分析水系;依循水系,细致部署对文物考古遗存展开认真踏勘。不求速度,但求严谨。在将遗存情况摸清后,有计划地选择个别、少数点,进行科学发掘。在对发掘资料进行多学科的分析、认识后,进行验证,展开新一步的野外工作。如是,假以时日、持之岁月,当可揭开楼兰大地考古文化的新一页。楼兰大地,考古如此,若羌、且末、安迪尔、雅通古斯一步步,均可依次推进完成。相信这对西域早期文明史、中国史、欧亚内陆史研究,将作出我国学界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