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祖父的气味(外二首)王静新它们仍悬浮在那间搬空的屋子里久久不愿离去,还在确认着床和衣柜,期盼着源头的补充那呼吸,那夜间的咳嗽,那来自老迈的风箱之内大海浩瀚过的肺。这些微粒或许会想起第一次出海太阳和盐的汗珠在闪耀,蓝色的空气将其催熟。但现在不能去任何地方,一片山野的荒芜在召唤,不能再亲近一株古榕,不能轻吻一朵番薯花,或跟着一双泥足返回水洼。可是已然失魂的气息不会像老人的衣物那样从木箱中搬出来烧掉,只会弥漫着为箱底那件鲜艳如新的嫁衣悲伤,为鳏居者的烧酒汹涌着。所有人都掩门离开了,其他的杂物堆进来。它们才渐渐地从房间里退去,乘上记忆的篷船,去往一座金色岛屿。鸵鸟四顾水晶球晶莹地闪烁,四顾游客,鸵鸟,
2、并没有流露些微的背离之痛。它身披羽毛,卻早已背叛了蓝天,放弃了滑行、飘浮和对高度的迷恋。最后一次降落,它有愧于鸟的形体,却无愧于生物的梦,在巨变中幸存。着陆瞬间,草原与荒漠凶险陡增。时隔千万年,它再次奔跑于沙石。疾风运送猛兽的饥饿,它双耳朝后,以八方的警觉,躲开了大地的死亡套索。眼前,鸵鸟远离非洲,东亚的季风让它患上了风湿,在梧桐树下漫步。命运多次转折,它颓废,却敏于变故。镜头前,它稀疏的羽毛发出原始的问候。这一刻,鸵鸟水晶一样的双眼里装着迷失的灵魂。对此,它无知,也并不在意。鹦鹉的语言鹦鹉的华丽封锁在铁丝网内,一截木头的单调支撑起无声的美。森林已远,危险无迹。伴侣已定,它没有迷途也没有艳遇,华彩已成累赘。语言也曾闪烁如色彩,但俏皮话已经说够,它什么都不说,久久地练习思索。熙攘的游客,用相机抽取它的尊严。它更为节制。显然,它不同意这越来越冷,却还在铺张情感的外界。光线远去,花丛远去,鹦鹉囿于简约的自我,它的焦虑渐渐稀薄,它长时间蹲坐着,鲜艳的话语开向内心。